他们虽然人多,但因为地势原因,一批跟着一批冲上去的兵马都在敌军的火力攻击下被挡了下来,他们的火炮攻不上城头,但城头之上不断放下的带火的箭却是烧得满目苍夷,一片火海,也烧红了乌尔衮的眼。
城头上的男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指挥着自己的人将冲上来的八旗兵马一一挡下,就在海善犹豫着是否应该改变进攻策略的时候,乌尔衮突然拉马缰,一蹬马蹄,以迅雷之速,朝着城楼下头就冲了上去。
海善想拦已经是来不及了,眼前着他冲上去,没入火海之中,最后摇了摇头,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后山之上,胤禩见胤禔还在犹豫,又提醒道:“我们已经上来快有一个时辰了,前头城门还没有攻开,想必是遇上了麻烦,我们在这个位置只能看个大概,就算放炮弹下去,也伤不着塞卜腾巴尔珠尔分毫,不过是耽搁时候而已。”
博果铎也劝道:“大贝勒,还是别再犹豫了,让奴才领兵过去吧!”
胤禔再次举目远眺,见远处火光冲天,城门却始终没开,知道干等也不是个法子,到底还是准了庄亲王带兵过去。
“我也去!”胤禩突然出声。
“不行,你就跟着我在这待着。”胤禔毫不犹豫地拒绝。
“请大哥给我这个机会。”胤禩坚持。
胤禔实在是也想抽他了,一旁一直没做声的长泰却突然劝道:“大贝勒,您就答应了八爷让他也去吧,奴才跟着一块去看着,出不了事的。”
胤禔没法子,眼见着胤禩一副非去不可的坚决神态,又环视了一番四周情形,心想着有庄亲王和长泰两个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事,既然胤礽说要给他个教训让他吃些苦头,哪怕是让他在路上跌两跤让他知道出来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也好,干脆就如他的愿算了。
于是最后胤禔还是点了头,准了胤禩跟着博果铎和长泰一起领兵往东边山头而去,他自己则在原地留守。
乌尔衮一手执着弓,一手拉紧了马缰,亲身朝着漫天火海冲了进去,手里的箭瞄准了城楼之上的男子,别人也许不行,但他对自己的箭法却有足够的信心。
抹了火药的箭于高速跑动中的马上连着朝上射出,城楼上正得意着的男子完全没想到会被人偷袭,第一箭穿过火海就直直钉进了他的胸口处,撕心裂肺的哀嚎伴着一支跟着一支射向他身体的箭,很快整个人就成了一个火球,轰然倒了下去。
城头上做指挥的主帅倒了,杀红了眼往前冲攻城门的将士群情振奋,在震天响的喊杀声中终于是将城门给撞了开。
胤禔一看城门已经被轰开,火光漫进了城中,立刻下令,于山头之上开始炮轰下头不断往城内涌疲于奔命四处逃窜的叛军。
眼见着整个山城成了一座火海,胤禔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扬起,前边不远处的山头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着便是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几乎染亮了半边夜空。
胤禔心中一愕,随即想到,胤禩!
他们才离开不到一刻钟,还没到达东边的山头,应当就在前头不远处,也许正是那火光升起的地方!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胤禔带人朝着胤禩那个方向就跑了过去。
找到人的时候,胤禩已经滚下了半山,奄奄一息趴在泥泞的山道上,胤禔将他扶起来,看他满头都是血污,焦急问道:“胤禩?你还好吗?你睁开眼看看我?有没有伤到哪里?”
胤禩艰难地摇了摇头:“庄……庄亲王……”
胤禔这才想起庄亲王和长泰两个也不见了,忙叫人去找,伤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博果铎就跌落在离胤禩不远的地方,被人找到之时只咳了两声就阖了眼。
胤禔看着庄亲王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咽了气,竟是愣在了当场,全然忘了反应。
满脸污灰混着鲜血的长泰从山头跌跌撞撞地爬下,焦急地提醒胤禔:“赶紧撤……别再上山了,山上埋了炸……炸炮!”
胤禔惊讶之下回过神,当即下令撤退,叫人抬上长泰,带上博果铎的尸首,然后自己亲自把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却是动弹不得的胤禩给背了起来,大步下了山去。
肃杀的风贴面而过,身后不间断的炮弹炸响声依旧震天彻地,胤禔背着胤禩快步往山下走,只感觉到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在低声哽咽。
一直到下了山上了马车回程,胤禔才来得及问他:“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胤禩又摇了摇头,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我没事,庄亲王……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
胤禔诧异之下,听了胤禩断断续续的诉说才明白过来,他们往东山头走的时候,前方开路的士兵踩了埋在地下的炸炮,炸炮突然炸响,虽然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依旧是被冲击到,而当时一瞬间情况之下,胤禩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身旁的庄亲王大喊一声‘八阿哥小心’扑倒他身上,护住了他带着他跌滚到了半山上。
“若不是他……死的那个就是我了……”胤禩闭起了眼,满脸颓败夹杂着掩饰不去的痛苦和绝望:“我又害了一个人……”
胤禔跌坐下去,一时也懊恼后悔不已,回去胤礽那里要怎么交代,皇上那里……要怎么交代?
170、俘虏
胤礽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抬回来的庄亲王的尸首,再看满脸被熏得乌黑还混了血迹的胤禩和长泰两个,听着下头禀报的伤亡人数,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围攻一个千人不到的小城而已,怎么就会弄成这样?
福全看着昨日还好好着的人如今竟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恸哭不止,被人搀扶了回去,胤禔跪下了身请罪:“臣无能,指挥错误,令庄亲王无辜送死,听凭太子爷处置。”
胤礽狠狠握紧了一只手,问道:“为何后山之上会埋了炸炮,你们却不知道?”
“据抓回来的残军俘虏交代,那些炸炮是噶尔丹从罗刹国人手里购得,塞卜腾巴尔珠尔身上还剩最后两枚,埋在了后山通往东山头的必经之道上,为的就是护住他的藏身之地不至被炮火轰击到,是臣决策错误,令了庄亲王带人运大炮往东山头去,想将之一击击垮,这才会中了伏……”
闻言,胤礽咬牙问道:“那塞卜腾巴尔珠尔现下人呢?”
“已被乌尔衮世子击毙于城楼之上。”
乌尔衮冲进火海箭射塞卜腾巴尔珠尔后再冲出来时已经成了火人,轰然倒下马,两只胳膊都焦了,也是被人给抬回来的,这会儿正昏迷不醒由军医在看诊。
胤礽看了眼泪痕满面,跪在庄亲王的尸身前不停哽咽啜泣的胤禩,不耐问他:“你伤到了哪里?”
“臣弟……没有大碍。”
想了想,胤礽吩咐胤禔:“你把他送回帐篷去歇息,叫太医去给他看看。”
胤禔应下就带着胤禩退了出去,庄亲王也被人抬了走,胤礽这才对长泰道:“舅舅你起来吧,你可有伤到哪?”
“无碍,”长泰爬起身,摇了摇头:“都是些皮肉伤,不打紧。”
“到底是怎么回事?庄亲王怎么会就这么死了?还有八阿哥,爷看他的眼神闪闪烁烁的,庄亲王遭了不测他倒是看着比谁都要伤心一些?”
长泰道:“庄亲王是为了救八阿哥才送了性命,炸炮炸响的时候,庄亲王就在八阿哥身后,如若他迅速向后趴下去兴许还能捡回条命,不过奴才当时看到他却是扑了上去将八阿哥扑倒在地,护在身下,之后俩人一块滚下了山,这才……”
原来如此,胤礽的眉深蹙了起来:“庄亲王去东山头,八阿哥跟着去做什么?”
“奴才该死,”长泰说着又跪了下去:“由东山头炮轰塞卜腾巴尔珠尔藏身之所的主意是八阿哥提的,他坚持要跟着庄亲王一块过去,当时大贝勒本是不同意的,奴才想到您说过要给八阿哥一点教训,这才劝了大贝勒答应让他去,本是想在路上吓唬吓唬他,让他吃点苦头,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是奴才顾全不周,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闻言,胤礽一下愣住了,这么说起来竟不成了庄亲王的死他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