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见他似是一脸回味,只当他还在想昨晚的销/魂夜,端起茶盏轻抿,遮去了眼里那抹复杂。
瓜尔佳氏跟着董鄂氏去了后头的屋里说话,董鄂氏拉着她的手,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她:“太子妃你长得好漂亮。”
瓜尔佳氏抿嘴轻笑:“大嫂更漂亮。”
胤礽已经给她提醒过董鄂氏的情况,所以对董鄂氏这孩子气的话瓜尔佳氏听了反倒是觉得这个大嫂其实还挺可爱的,
董鄂氏又道:“太子爷能娶到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呢,爷也总说太子爷福气好。”
“你们爷是这么说的吗?”瓜尔佳氏不着痕迹地套话,其实他对胤礽和胤禔的关系是有些好奇的,没过门前就听自己阿玛提过太子爷跟这个大哥有些不对付,阿玛也提醒过她进了宫万事小心,最好不要与这位疯疯癫癫的大嫂走太近,别给太子爷惹麻烦。
董鄂氏用力点头:“上回我看到爷在书房里画太子爷的画像,画了好久,他也不让别人看,只有我看到了,后来我问他,他就说太子爷好福气要娶太子妃了,说是要把画送给太子妃的,对了,爷有把画送给你吗?”
董鄂氏说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单纯,瓜尔佳氏听了却是愣了愣,大贝勒画太子爷送给她?
这事根本不合理,直觉之下她便觉得这是胤禔糊弄董鄂氏的话,那么他画……太子爷?
瓜尔佳氏心里迷糊不已,却又想不明白,最后轻握了握董鄂氏的手:“大嫂,你不要告诉大贝勒你跟我说过这事好吗?”
“为什么?”
“我想一会儿大贝勒会把画送给我给我个惊喜吧,若是被他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事了,那大贝勒肯定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好。”董鄂氏不疑有他,满口答应下来。
瓜尔佳氏暗自咬了咬唇,两刻钟后,有嬷嬷来叫她,说是太子爷说该回去了。
瓜尔佳氏与董鄂氏告别,起身离开。
胤禔将胤礽和瓜尔佳氏送出门,在院门口站了许久,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进了去。
瓜尔佳氏转头看了一眼那进门去的人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胤礽偏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没有。”瓜尔佳氏忙收回目光,轻摇了摇头。
☆、云涌
三十二年开春之后,太子妃被查出怀有身孕一个月,康熙知道后乐得嘴都歪了,各种赏赐更是不要钱一般往毓庆宫送,远比上一回大福晋怀孕之时要看重得多。
那场堪比皇帝大婚的婚礼即使过去已有好几个月,却依旧为人津津乐道,更多的人是艳羡,康熙的心思实在是让人不好猜,上一回仅仅因为一个祭祀时拜褥的位置就将礼部尚书给革了职,这一回却是自己主动提出将皇太子大婚的规格提高到几乎与自己等同……君心莫测啊。
不过依着胤礽来说,倒是觉得其实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别人提出来康熙不高兴会怀疑是他在授意他有二心,康熙他自己提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目的,大概也不过是最近不安分的人越来越多了,必须正视听了而已。
跪在地上的太医静静给帘帐后头的太子妃诊脉,许久过后却是轻蹙起了眉,一旁的胤礽见状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斟酌了片刻,太医小心回道:“依老臣所见,太子妃的脉象……似乎是双脉。”
胤礽愣了一下:“你确定?”
“应当是没错的。”
闻言,胤礽微眯起了眼,又转头看了看瓜尔佳氏隐约透着高兴和担忧的脸,最后轻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那太医道:“太子妃是双脉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以后太子妃养胎之事你一人负责,不要再假手他人。”
太医诚惶诚恐地应下,自觉责任重大,不过太子爷这么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了。
太医离去之后,瓜尔佳氏犹豫着问胤礽:“这个真的瞒得住吗?”
“无妨,”胤礽宽慰她道:“瞒得住就先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再说。”
其实于胤礽来说能一下怀上两个绝对是件大好事,但他是储君,若一下生下两个嫡子,康熙也许会考虑以后的继位人问题而有所顾虑,要当真是弄死他一个孩子或是送走可就不好玩了,当然,如果是两个格格那就完全没问题了,要是是龙凤胎便更是大喜事,不过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胤礽都觉得,还是先不要被人知道得好,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说三道四。
既然胤礽这么说,瓜尔佳氏便也放宽了心,安心地养起了胎,只等着十月之后孩子出生。
三月,广东巡抚江有良与巡视两广盐课的太常寺少卿沙拜在巡抚衙门门口互讦,闹得沸沸扬扬,消息一路从广东传回京,康熙知道后气恼不已,身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不顾朝廷脸面,与奉旨下去巡查政务的钦差在衙门口起冲突还差点就动了手,丢人!
再接着不知死活的江有良和沙拜两个又前后上了折子互参,江有良参沙拜自恃钦差身份勒索地方官银两,沙拜参江有良阻坏盐法,康熙收到折子后脸都绿了,最后点了两江总督傅腊塔与闽浙总督朱弘祚为钦差前往查审。
毓庆宫。
胤礽按下手中的信,是去了福建有好些年如今又调任去了广东的岳端给他写来的,岳端在信里提到江有良与沙拜之事闹得这么大似乎是有有心人从中挑拨,沙拜这次奉旨出巡盐课一路从两淮到湖广,私下里没少捞好处,结果这回到了江有良这里却是碰了钉子,江有良并不买他的帐,俩人之间生了嫌隙,再被人一唆使,就干上了架,直接在巡抚衙门口吵开了。
而风声能这么快传回京,似乎也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煽动的。
有心人挑拨?原因?目的?
胤礽只知道最后这俩俱被革了职这事就了了,那么这一回会还有其他的变数不成?
半个月后,傅腊塔和朱弘祚回奏江有良和沙拜俩人所参对方之罪名皆属实情,俩人对所犯罪行也俱是供认不讳,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之后康熙便很果断地将俩人同时给革了职,而一如胤礽所想,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革职处置的圣旨下去没两日,江西参政道多象谦突然上奏弹劾傅腊塔和朱弘祚两个徇私包庇,刻意掩盖案件实情,意图欺君,并在弹劾奏折中直接点出沙拜勒索江有良与其他官员是因为手握这些人私运粤盐至两湖地区贩卖的证据,朱弘祚身为前任广东巡抚同样脱不了干系,不仅是粤盐,两湖地带淮盐私盐同样泛滥横行,两江总督傅腊塔不但知情还亲身参与,并贿赂前去巡视盐课的朝廷官员以掩盖罪责。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简单的互参案瞬间扭转成牵扯到几位封疆大吏涉及整个江南广东官场的私盐大案,龙颜震怒,举朝哗然。
至此,胤礽终于是明白过来,这背后挑唆的人到底是在打得什么鬼主意了。
西暖阁里,康熙来回踱着步,手里的折子敲在桌案上啪啪作响,又气又恼,一众议政大臣和六部九卿都在,却俱是低垂着头不敢回话。
“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个事!总督、巡抚,还有这么多的官员沆瀣一气欺上瞒下视国法为无物!这些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谁给的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啊?!你们倒是给朕说句话!都哑巴了不成!”
众人承受着康熙的怒火,却没一个想做这带头躺枪的,正犹豫间,一直微蹙着眉站在一旁的胤禛突然上前了一步,道:“皇上,儿臣以为,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必先下定论,也许私盐案却有其事,但被弹劾的这些官员,有不少都是吏治清明为人称颂之人,光凭一纸弹劾,实在难以令人信服他们会做下这等事情,至少闽浙总督朱弘祚履任多绩在广东巡抚任期之内一直着力于下狠手整饬粤盐,如今说他阳奉阴违贩卖私盐,儿臣委实不信,还请皇上明察。”
胤禛这么一说康熙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确实是气糊涂了,看到弹劾奏折上那一个个的名字,大多是他信任的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居官为善的好吏,被弹劾的原因又是牵扯到他最为关心下狠手抓的盐政,这才生了大气,没办反,碰上这种糟心事,实在是想不恼火都难。
低垂着眼的胤礽听了却是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这个四弟倒当真是会捞着机会地扮好人,今日之事传出去,那些涉案的官员可不都得知道是四爷不畏皇上怒火,帮着他们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平息皇上怒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