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传_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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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陪坐了一阵子,有下人来叫,便暂时告退去处置事情了。

华苓笑眯眯地说:“我想着呢,是好几年没有孝敬药叟你老人家了,若是老人家不嫌弃呢,过几日给你做些衣裳鞋袜可好?这两年,也学了些糕点冷热菜式,自觉吃着还行,若有闲便做了与老人家尝一尝可好?”

“好,好,好。”药叟心怀舒畅地眯着眼笑,连连点头。又指着卫羿骂了两句,说这个徒儿这样不贴心,那样不听话的。

华苓弯弯眼睛,想起凤娘来,这便说道:“药叟,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嫂嫂正逢喜,我想要请你诊一诊平安脉哩。”

“哦,有这样的事?”药叟往凤娘一看,便就着说道:“既然趁巧,你这便来罢,叫我瞧一瞧。”

卫羿叫侍婢取来诊脉用的东西,很快摆设开来。药叟很干脆地给凤娘诊起了脉,诊得很仔细,开平安方子也开得很仔细,细细叮嘱了两夫妻不少的事。

凤娘心里感激,也不由赞叹,九娘实是心有十七八窍一般,做事分寸把握得好,怪不得这许多人欢喜于她。并不是所有的医者都是仁慈性子、有求必应的,药叟医术高妙,性情格外跳脱,但若真有人敢当他老人家是小孩子般看轻甚至愚弄,那是肯定要栽跟头的。若是上来就有求于人,也不知会否让老人家心中不快。所以九娘开口是最好的。来弼公府以前,其实大家伙儿也没有明确提过这回事,但九娘就知道如何做。

药叟给妇人诊脉,卫羿就避开了,与华苓道:“府中也有鱼池,可要瞧瞧?”

“好。”华苓便站起来,与药叟和大哥都打声招呼,跟着卫羿走出外面。

扑面而来的空气湿冷,叫华苓精神一震。虽然已经处处见绿了,但直到清明节之前,天气会一直忽冷忽暖的。

卫家掌大丹兵马,大概是免不了拿些治军的规矩来管家的,连庭院里洒扫的仆役,看着都特别精神、也特别警醒,一路看见了卫羿领着客人就遥遥行礼。

卫羿伸出手来牵住了华苓的手。两人一路穿庭过院,走到府邸西北角。弼公府并没有天然的湖,也并不在府中引活水营造溪廊,只在西北留出了一片空地,挖成一个百来米长宽的青石池子,有活水进出,里面养了些鱼。不过天气还有些冷,鱼也并不是很活跃,华苓看了好几眼才发现了几尾金色的鱼背。

池边有一处青石柱、黑瓦顶的亭子,卫羿领着华苓走过去,踏着青石池沿看鱼。

“这处是水池,南边是府中校场。”卫羿说。

“你家屋子气息厚重,倒是不太像金陵的房子。”华苓四处看了看。这几年,新上任的弼公夫妻都在金陵周近,不曾走远,但年景不好,大家伙儿也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思,也不办宴会,她就没有机会来过。

“嗯,不像。江左乃富庶之地,物件精细。边地房屋取材多变,有在山壁挖窑洞,有人以红泥筑屋,也有人居于帐篷之中。”

就这样简短的描述也能让华苓想象到与金陵完全不同的一方世界了,她点点头。

“身体怎么样了?”华苓问。

“今日开始用药,师父说,用药调理半年便可拔轻余毒。”卫羿回答得很快。

但卫都尉心里其实有些忧虑。他没有把话都说出来。肃清余毒的配方之中,有几味菌菇,即使是在珍稀药材遍地都是的十万大山中,也极难寻得。

十万大山中地形奇峻,气候多变,瘴气毒雾很多,野兽猛禽遍地,若不是身有高强武力、又对各种动植物药性十分了解的人,根本无法行走。也就是药叟年轻时曾在十万大山中居住过一段时间,才敢独身进山罢了。所以寻找药材的速度也极慢,足足耗了三年。

药叟回来检查了他的身体之后,与他说过了,他的身体细细调理,大面上有可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但残毒盘踞数年,受影响最大的,是子息方面。好好调理上二三年,也未必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阿九。”

“嗯?”华苓应了声,却发现对方很少有地,没有立刻说出下面的话来。她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卫羿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些难过,也有些歉意。“你要说什么?……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告诉我吧。”华苓挑挑眉。

小娘子神情欢快,并无半分阴霾。

卫羿手心隐隐出汗。

照他本心,是从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但这一件事,若他日后不能有子嗣……这样的事,事关尊严脸面,如何能轻易开口。若他不能给谢九子嗣,又并不告知于她……除非是一世不叫她知晓。师父也说了,并不是全无可能有子息,只是近二三年里,机会极小,再往后,调理得当,应能好些。但若是不能好,他是否就此瞒她一世?

谢九是如此聪慧,也许他极力想瞒,也并不能瞒她一世。届时又当如何?她定然盛怒,两人之间,如何还能恢复如今境况。

若是如今便叫她知晓了……

卫羿挪开了视线。

华苓皱起眉。她想起了几年前,卫羿刚回到金陵的时候。她说:“到底是什么话,要教你犹豫这许久?这都不像你了。”

她说得并不错,如此犹豫并不像他。静默了片刻,卫羿说:“阿九,若我日后,”他艰难地看了跟前的小娘子一眼:“若我日后不能予你孩子,你心中如何想?”

“什么叫不能予我孩子?”华苓惊得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盯着卫羿。

开了个头,下面终究是好开口许多。卫羿说:“师父说,我如今身体大面上并无问题。只待余毒祛清,内力便能恢复。是子息上,将来怕有些难。”

华苓按了按胸口,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药叟与你说了这回事,为甚要告诉我?”她慢慢地问。

“也曾想过,不说许是更好。只要二三年后身体能恢复,此事便再无踪影。”卫羿双手放在身侧,站得笔直。“但此并非我本心。若我不知便不知了,但既然知晓,我不能瞒你。”

“为甚不能瞒我?”

“我既视你为妻,如何能瞒你。”

“有许多人并不是这样想的吧,你难道没有听过别人家是如何处置这样的事?你难道没有想过,你根本不必告诉我,这世上无后的夫妻虽然少,也总是有的。而且,你总需要娶妻,我就是现成的人选。”

“他人如何做与我无关。”卫羿说:“我只看自己如何做。”

“你就不担心我悔婚了,甚至将此事宣扬出去,叫你颜面大失?”

小娘子面色苍白,眼神却明亮得似火团在燃烧。卫羿几乎是着迷地看着她。他以双手将她拢在怀里,轻之又轻地以鼻尖蹭了蹭她冰凉的面颊,香气萦怀。

“阿九会吗。”

“不会。”华苓闷闷地说。“便是我以后不想与你在一起了,我也不会将你的私隐告诉别人。你有操守,我难道就没有。”

卫羿浑身一僵。

华苓笑了笑。仔细想了想,她慢慢地说:“若是以后没有孩子,我一定很不开心。”

卫羿手心渗汗,但他还是很顽强地听了下去。

“但是仔细想想,若是下半辈子丈夫不是你,我现在就觉得很不开心。”华苓轻轻地说:“仔细想想,若是将来我生了孩儿,不是你的孩儿,我也觉得不开心。”

卫羿怀里暖暖的,华苓调整了一下,将重心靠过去。其实大郎说的也没有错呀,当女孩子也很有好处,比如就能让自己理所当然地柔弱些,可以理所当然地寻求一个可供倚赖的人。

她很是狡猾地说:“你人不错啊,我正好觉得我的丈夫应该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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