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挨了揍还觉得自己很冤枉。
夫妻俩相顾无言,这时候终于开始正视一件事了,他们家儿子比同窗的平均年龄还小了好多岁,完全不在一个年龄段,再暴力教育似乎就不对了。
夏芍药温柔的拉过儿子,试图以揉屁股缓和疼痛打开僵局,顺便对平安使用怀柔策略,哪知道手还没搁到他屁股上,这小子就跳了起来,小脸蛋都涨红了:“娘你做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夏芍药还没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这小子倒跟兔子似的从自己怀里窜了出去,藏到了夏景行身后。
夏景行倒是瞧明白了,差点捧腹大笑。
这小子看了话本子,旁的没学会,倒开始知道避讳亲娘了。倒也不是全无坏处。
他将儿子从身后捞了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像对待小小男子汉一样叮嘱他:“看归看,也得分明白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啊!”
夏景行坐着,小平安站着,当爹的稍微低低脑袋,就能跟儿子视线齐平。
“我知道的啊,话本子可以看,丫环不能调戏。话本子里调戏美人的最后都被英雄打死了!”
夏芍药抚额:拿话本子作为生活的准则,真的好吗?!
小平安成功震住了父母,看到他娘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垂头偷偷笑了:连这个也信啊?!
外间都传他娘聪慧能干,他怎么觉得自己的亲娘有点傻呢?!
他小小年纪,并不懂得关心则乱。以夏芍药的精明,应付起外面的人来打起十二分精神,自然精明能干。可是事关儿子的教育品性问题,她自然慎之有慎,就连平安的假话都当做了真话,这才被儿子给骗了。
次日,画舫血案到处都传遍了,夏景行也听说一二。
只因此次事件目前来看,与夏家并无干系,夫妻俩只除了默默关注事态的发展,倒也没什么大的举动。
反倒是没过两日,镇北侯府的马车跑到国子监去接平安,前去接人的是宁谦的心腹,正是那日在曲江池边守着的长随,求着小平安去侯府一趟。
“侯爷病的很重,昏昏沉沉一直叫着大哥儿的名字,还求大哥儿去瞧一眼,了了侯爷的心思,这烧许就降下来了。”
宁谦当晚晕过去之后,被侯府下人送回家去,又请了大夫去看诊,快天亮却发起烧来,全身滚烫,嘴里不住说胡话,时不时就喊两声“平安”。
他是喝了酒又泡了水,连惊带吓,又是大悲大喜,便立时病倒了。
病的糊涂的时候,连人也认不得了。南平郡主倒是过来瞧了一眼,冷冷道:“一时半会死不了!”便甩手走了。
宁谦这些年早叫酒色掏空了身子,经此一病,倒将虚弱的旧症全引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叫着大孙子的名字,身边贴心的仆从平日跟着他吃酒喝肉的胡混,对这主子倒真是存着几分真心。侯爷人是糊涂了些,把出息的儿子赶了出去,倒留下了个败家子。
宁景世脾气不好,赌场上输光的时候尤其暴戾,回来时不时要命身边的下人撒气。
这些人也知道在侯府身不由已,是要做一辈子奴才的。比起脾气暴躁的世子爷,自然是温雅讲风度的侯爷更容易服侍,好处也更多些。
他们心里倒盼着宁谦好起来,见他病的凶险,不住口喊着平安的名字,便自作主张来国子监请他过府探病了。
哪知道平安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扭头就抱住了护卫的胳膊:“乌大哥,哪里冒出来的疯子胡乱认亲?还不快打出去?!”
将军府跟萧烨身边的护卫立刻一拥而上,将镇北侯府的仆人给打了一顿,平安还警告他们:“回去告诉你们那个疯子侯爷,别有事没事瞎认亲。再冒认本公子的祖父,下次看本公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镇北侯府的下人灰溜溜的走了,平安不屑的冷哼一声:“当初不拿我爹爹当人,现在看我爹爹厉害,又想靠过来,真是太不要脸了!”
萧烨顿时愣了:“平安你知道了?”方才装的倒真像一点不知情的模样。
平安狡黠一笑:“知道什么?我还小,我啥也不知道!”
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传出去连个浪花都打不起来的。连夏景行夫妇听了,也不再如临大敌,只让平安身边跟着的人多长点心眼。
原来他们怕平安小孩子多思多虑才瞒着他,如今发现告诉他了也并无妨碍,平安自有应对,夫妻俩倒都放下心来。
最近在长安城里翻起大浪来的,反倒是曲江池边画舫血案。
说起来,在画舫里行凶的也不是无名小卒,在长安城的纨绔公子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前礼部尚书田有礼家的公子田世馥。
田世馥原本就是个爱玩的,亲爹又是六部尚书之一,他自己不喜读书,便整日在外寻欢作乐,可着劲儿的疯玩,只觉锦绣日子不到头。
哪知道命运翻覆,顷刻间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地上,一朝高门公子做了庶民百姓,还未开始吃苦,就遭受了平日的狐朋狗友连番奚落。
这还不算,内中还有太子妃娘家的一位堂兄一位堂弟,因着平日争夺花魁的闲气,逢此良机立刻将田世馥拦在街上当众羞辱了一番,逼着他跪着从他们裆下爬了过去……
田世馥拼命抗争,却抵不过人多势众,况且田家家仆散尽,他身边连个报信的长随都无,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经此一事,田世馥心中恨极了蒋家人,况且田有礼落马也与太子一系有着莫大的关联。正逢中秋佳节,他打听得蒋家兄弟约了人往曲江池去玩,还订了画舫,便花了点银子打点船工,早早埋伏,只等酒酣之际,冲上去杀人。
他是打小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一丁点苦都不曾受过,只觉得庶民百姓的日子生不如死,况且田有礼的案子还在审,传言纷纷会牵连到他,既然早晚是个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些。
宁谦能撞上这件事,还是因为晋王。
晋王与太子结盟,虽然外间都传镇北侯府与晋王府结怨,可晋王到底还想着能够拉扯外孙子一把,不过略微透了几句口风,蒋家兄弟便向宁谦父子递了帖子。
宁景世能逃过一劫全然是因为他中秋未能及时从赌局脱身,这才错过了游玩的时间,反而是宁谦前去赴约,却差点儿送了命。
田世馥最开始瞄准的就是蒋家兄弟,也不知道他最近是不是憋的有点儿了,砍了蒋家兄弟之后,心里反倒是说不出的痛快,况且这灯红酒绿的生活从此之后与他再无干系,索性抱着毁天来地的念头去砍席间其余的酒客娇娘……
冯九道查案子是把老手,况且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复杂,很快就查清楚了。只不过在查案的时候,他不小心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出了命案的画舫粗粗一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与普通的画舫并无不同。但是仔细追查田世馥混入画舫的过程,将整个画舫都细细检查一遍之后,冯九道便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秘密:这画舫上面竟然暗藏了机关,在客舱里以及最豪华的几个卧舱里说话,有心人能够听得到。
“真是太倒霉了,居然摊上这样的事儿。也不知道这画舫又是哪位爷的主意。”
冯九道觉得自己最近霉运罩顶,真是说不出的倒霉。随着齐帝再次卧床不起,他心里就绷成了一根弦,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找了个借口将此事移交了刑部,太子一系正怕田有礼翻身,打定了主意要斩草除根,立刻找了个借口将这案子弄到自己人手里。
结果……查来查去将画舫的下人挨个拷问了一遍,才发现那画舫竟然是郑家的产业,背后的老板是郑安和的长子郑明俊。
太子喜出望外,以此事为由向病卧不起的齐帝奏请处置郑安和,并且牵藤扯蔓,将矛头直指二皇子,暗示齐帝此事是二皇子暗中指使。
齐帝正在病中,闻言气怒交加,也不等二皇子申辩,直接下旨让他三日之内启程前往吴地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