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回头看了云蔚别院一眼,陆涧……,他在撒谎!
母亲她们对陆涧不了解,自己却是早就认识他和宋文庭的,对二人了解颇深。若说宋文庭性子耿直、仗义,好似那峭壁上的苍劲青松,那陆涧就是皑皑白雪中的一杆碧竹,二人都有风骨,所以才能成为多年挚交好友。
自己也是看中了他们这点,才会结识,准备当做今后的幕僚培养。
陆涧不是那种为了富贵就厚颜无耻、媚颜屈膝的人,而且他素有辩才和心思,若是真的为了求娶孝和,又怎么会自己揭露出来?只会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摘出去,保证洗得干干净净,还叫旁人深信不疑。
他在撒谎,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仙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若仅仅只是陆涧仰慕仙蕙,自己纵然心里不舒服,也还不是不能理解和接受。然而反过来想一想,仙蕙呢,她心里又是如何看待陆涧的?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女眷们,那一抹抹袅娜纤细的身影,此时此刻,她又在想些什么?
她在为陆涧心疼吗?难过吗?她……,一直不敢说话,一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往深了想,若陆涧只是偶然见过仙蕙,一点仰慕,如何值得自毁前程?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原本就是互相爱慕的。
高宸忆起一桩旧事。
那一次,仙蕙来王府做客结果迷了路。自己无奈只得亲自送她回去,却发现她神色紧张的往凉亭里看,当时自己还问她,是不是认得凉亭里面的人?她说不是,只是怕被人流言蜚语的议论。
现在回想,或许……,她早就认识陆涧吧。
高宸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自己对仙蕙,虽然还谈不上如何情深意重,可是却把她认真当做妻子对待,尊重她、呵护她、疼惜她,甚至腾出空白一片的心房,准备接纳她。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却发现她身上带着刺,如何能够不痛?
原本自己有千万个办法,可以诈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但是……,最终却选择了回避,借口去看父亲,让她先回去平静情绪。
是不敢面对吗?可笑啊,竟然蠢到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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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堂内,仙蕙的心口亦是疼痛难抑。
“四郡王妃。”厉嬷嬷在旁边问道:“陆涧已经自毁把你摘了出来,你若是言行不谨慎引得四郡王多心,再跌进去,是不是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仙蕙揉着心口看向她,难过道:“是。”
厉嬷嬷又问:“你再想想,四郡王是一个能轻易被糊弄的人吗?他难道没有办法和你对质?他却选择回避了,又是为什么?”
仙蕙想到高宸,不免另外一种难言的心疼。
厉嬷嬷最后问道:“辜负两个护着你的男人,便宜别人,值不值得?”
不值得!一千一万个不值得!
仙蕙很清楚厉嬷嬷的意思,强忍了心痛,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先辜负陆涧的情意,再辜负高宸,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难过啊。
厉嬷嬷接着道:“眼下的局面,已经对四郡王妃是最有利的了。”
仙蕙自嘲,这有利的局面是毁了陆涧得来的。
“四郡王妃,现在不是生气和难过的时候。”厉嬷嬷是旁观者清,更为冷静,“此时此刻,你应该愤怒孝和郡主的污蔑,鄙夷陆涧的贪慕富贵,担心四郡王是不是在其中受伤,这些……,才是你现在应有的情绪。”
仙蕙仰起脸,这样才能忍住喷薄而出的泪意。
“你要记住。”厉嬷嬷继续道:“今儿的祸事都是因陆涧而起,孝和郡主也太过分了,让四郡王妃你受委屈了。可是做嫂嫂的要大度一些,别跟小姑子和姑爷一般计较,气坏了自己,也不值得。”
“好,我不生气。”仙蕙努力说服自己,好似那些话都是真的,艰涩重复道:“我是做嫂嫂的,要大度,不和他们一般计较。”
“不过呢,好在四郡王心里爱重你。”厉嬷嬷说起谎话就好像真的一样,不仅流利无比,还尽量让主母融入这种氛围,“四郡王不信旁人挑唆,经过今儿一事,四郡王妃反倒看到四郡王的真心,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仙蕙轻嘲,――祸是陆涧的,福是自己的。
她反反复复在脑子对自己重复,重复厉嬷嬷的那些话,说服自己,用最应该有的态度呈现在众人面前。过了许久,又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凉茶,方才感觉呼吸通畅,说话也不打颤儿了。
“看着我的眼睛。”厉嬷嬷目光精亮,“等下四郡王回来,和他说话,你一定不能躲着他的眼神。那样……,只会显得你心虚有鬼。”
“是。”仙蕙咬牙道。
“厉嬷嬷,有个叫胡三娘的妇人找你。”外面丫头道。
厉嬷嬷赶紧出去了。
仙蕙深吸了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想陆涧了,不要想了。努力的跳到眼前的事上,――胡三娘是吴皇后安排在江都的人,平时有事,都是通过她,传达到厉嬷嬷的耳朵里。
不知是福是祸?眼下王府局面已经够乱的,希望不要再添乱了。
片刻后,厉嬷嬷折身回来,“四郡王妃……”她上前附耳低语了一阵。
仙蕙猛地抬头,吃惊道:“当真?”见对方点头,又催促,“赶紧让人去找四郡王回来,有了这个,便彻底扑灭孝和郡主的气焰。”
厉嬷嬷回道:“已经让玉籽去了。”
片刻后,玉籽还没有回来,又跑了一个丫头传话,声音焦急道:“四郡王妃,刚才云蔚别院传来消息,说是孝和郡主要去找王爷了。”
“找王爷?她还想继续闹腾?”仙蕙满腔的难过和愧疚,全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复仇怒火,一声冷笑,“走,我这就去见王爷!”
孝和郡主中伤自己,毁了陆涧,自己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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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清风水榭厅堂。
“父王。”孝和郡主一瘸一拐进来,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大哭,“父王,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高敦诧异道:“你受什么委屈了?”
他这人有点稀里糊涂,但是对兄弟姐妹还是不错的,哪怕孝和郡主是庶出,也还是把她当做妹妹,只是不像对舞阳郡主那般敬重罢了。
庆王因为偏爱万次妃,所以对高齐、孝和郡主兄妹,亦是偏爱。除了嫡庶上面的原则问题,一向对小女儿都很不错。眼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委委屈屈的,又说什么受了天的委屈,不由道:“怎么了?你说,父王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