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怯生生问道:“四郡王,……有事?”
“仙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焦急万分。
“哥哥?!”仙蕙赶忙扭头,在马车后面看到哥哥,正被两个小太监给押着,不由急步冲了上去,“哥哥,你怎么跑来了?”赶紧像高宸和厉嬷嬷求情,“我和哥哥单独说几句话就行,不会走远的。”
厉嬷嬷冷着脸,训斥道:“有话在家不早说?要是这么一路上,你恶心的,我来个人说话的,走到明年也到不了京城。”
“行了。”高宸淡淡道了一句,“给她一炷香的时间。”
厉嬷嬷只得忍气不言。
“多谢四郡王。”仙蕙顾不上多说,急忙扯了哥哥去往旁边的田埂上,不敢走得太远,算着别人听不见的距离停下,气喘吁吁道:“哥哥,我……、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邵景烨俊朗的面庞上尽是怒火,又是心痛,“说你用去做秀女,换了五万两银子和兖州的铺子吗?仙蕙……”他拉起妹妹稚嫩的双手,眼睛通红,“你怎么这么傻啊?哥哥就是一辈子去做小货郎,也不要卖妹妹的钱!”
“哥哥,你什么都别说了,听我说!一定要先听我说。”仙蕙知道时间紧急,耽搁不起,语速飞快道:“你先记住,我没疯,也没入邪,下面说的话会很离谱,但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宁愿被亲人当做妖魔,也要说出实情。
因为时间不多,没有说得太过细致,只说了自己从三年后重生而来,知道荣氏母女的阴谋,所以才能一次次化解危机。又说了这次选秀肯定不成,只是上京逛一圈,就能骗得父亲那么多东西,也算值了。
邵景烨目光惊骇的盯着妹妹,“仙蕙,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啊!”
“哥 哥,我没疯。”仙蕙知道他很难相信,又说了许多按理自己不知道的细节,比如兖州分号的一些人事,父亲铺子上的一些大事,还有宋文庭和陆涧的一些琐事,然后 道:“你看……,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若非经历前世今生,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为了减轻他和母亲、姐姐的担心,又道:“你们等我,等我从京城回来再细细的说。”
邵景烨仍是不信。
虽然妹妹知道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事,的确很是奇怪,但……,有可能是她故意打听的呢?眼下只当是妹妹急疯了,胡言乱语,喝斥道:“不管你怎么说,都不该用你做秀女去换钱财!”顺着妹妹的话头,“如果你真的知道前世今生,那更应该避开啊。”
仙蕙望着哥哥怔了一瞬。
哥哥、母亲、姐姐,还有嫂嫂和琴姐儿,甚至包括祖母,他们全都蒙在鼓里,以为父亲是看到表象的那样有良心。而不知道,父亲才是那个最绝情的人。
这一刻,只能撕开残忍无比的真相。
仙蕙苦笑了一下,“哥哥,是父亲把我的名字的报上去的,我不得不去。”
“什么?!”邵景烨很早就但起家里顶梁柱的重任,一向自认成熟稳重,但却被这个惊骇的消息,给震惊得缓不过神。他难以想象,那个隔了十几年才见面的父亲,一直都是温情脉脉,还偏向西院,怎么会出卖自己的妹妹?!
仙蕙鼻子酸酸的,自嘲一笑,“我知道,没有经历过前世的你们,很难想象父亲到底有多无情。他从来不曾偏疼我,按照我的意愿打三万两银子的首饰,让荣氏交出东院的卖身契,以及最近拨的几万两银子和铺子、宅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想让我乖乖进宫罢了。”
邵景烨脸色微白,低哑道:“也就是说,父亲所谓的好全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哥 哥,你听我说……”仙蕙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哽咽道:“我真的没有疯,也没有编造谎言,我说的话,你回去以后再细细的回想一下,就会相信的。”又切切叮嘱, “你要记得,你是东院所有人的主心骨,你千万不能乱啊!忍一忍,等你在兖州站稳了脚跟以后,东院的人就熬出头了。”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还有……,母亲和姐姐那边,你不要告诉她们是父亲让我进宫的,母亲性子太直,一定会闹得不可开交。你回去,就说是我知道此去无碍,多劝一劝她们,让她们别自责、别担心,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厉嬷嬷在那边喊道:“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邵景烨用力握住妹妹的手,不肯松开,心里好似刀割一样难受,“仙蕙!”他无法相信妹妹的说辞,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看着她走?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穿父亲!
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哥哥,你放我走。”仙蕙努力的往外抽手,深深吸气,努力平复声音道:“你现在是不可能带我回去的,劫持秀女,整个东院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放开……”忽地低头下去,狠狠的咬了一口,“放开!”
她飞快的上了车,喊道:“走!”
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又开始颠簸晃悠起来了,晃掉了她一眶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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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黑时分,选秀的队伍在第一处客栈停下休息。
客栈是早就已经包下来的,清了人,除了掌柜和伙计们,就是秀女队伍,等马车都停进了院子里,便关了大门。客栈外面,是高宸手下的一支将士负责巡逻,在更远一点的空地,还驻扎着两千人的军队。
毕竟秀女们是要献给皇帝享用的,次之配给皇子宗室,断断出不得岔子。
此次江都州县选送的秀女一共三十六名,刚好坐了四桌吃饭。开饭的时候,那个跑了一整天的倒霉秀女,已经软在凳子上,只剩下喘气儿的力气了。因为中午大家都只吃了点干粮,晚上加了好菜,热气腾腾的颇为诱人。
仙蕙没滋没味的往嘴里塞,静默不语。
秀女们也没人敢说话,都是默默吃,吃完也不敢随便走动,继续干坐。直到厉嬷嬷过来说话,“两个人一间屋子,听唱号,叫到号的就赶紧上楼去。”然后扫了那个倒霉的秀女一眼,“你睡柴房。”
那秀女脸色惨白,但怕极了,一个字都不敢说。
其余的秀女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得同样倒霉的下场。因而只要一听到叫号的秀女,都是飞快上楼,不敢片刻停留。
仙蕙一个人上楼去了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
她上了床,满脑子想得都是,哥哥到底信了自己的话几分?回去路上顺不顺利?娘和姐姐是不是哭做一团儿?还有自己,这次能不能顺利回来?但愿老天庇佑罢。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折腾到半夜都还是没有睡意。
“呲呲……”寂静的屋子里,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动静。
什么声音?仙蕙吓得不敢出声儿,拨开帐子,四下里环顾瞧了瞧,第一圈儿没有瞧见什么,以为是老鼠之类的。可是停了一下,又传来细细的“呲呲”声,不对劲,她光着脚下了床,更大范围的看了一圈儿。
忽然目光一顿,门栓正在一点一点的往旁边挪,有人在偷偷开门!
――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什么人?谋财害命?不不不,不对啊,今儿住在这里的都是秀女啊。
且不说秀女们没有钱财可图,但是戒备森严,就不应该有贼人进来才是,而且一点都没惊动外面的守卫,何其古怪啊?难不成,是这客栈的掌柜活计疯了?可他们到底图什么啊?为什么非得找上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耳畔忽地浮起荣氏的声音,“你等着!回头有你的好日子过。”
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