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何笑在人群中,恰似一道金黄避水符,在这花灯海洋中劈开一方净土。
秦峥挑眉笑道:“何公子,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在这花灯锦簇的元宵花灯节,难道他作为一城之主,不是应该陪着他城中的子民们共度节日,笑看繁华盛世吗?
何笑俯首凑在秦峥一旁,低声笑道:“我来陪你看花灯的啊。”
一旁路放伸出胳膊,不着痕迹地将秦峥拦到了一旁,隔离了她与何笑。
何笑何许人也,只是这一个动作,便知道这路放必然知道秦峥的姑娘家身份来了,于是便也很快领悟,那日在雪地里扮演寒鸦的便是这路放了。
他低首洒脱轻笑:“路公子和秦公子,感情倒是极好。”
秦峥点头:“那是自然,一路走过来的患难兄弟。”
兄弟吗?何笑斜眼瞅着路放,笑吟吟地不说话。
路放忽然伸手,将秦峥的手牵住,淡声道:“秦峥,今日人多拥挤,到处都是灯火,小心些。”
态度自然又亲昵,秦峥也不挣脱,便任由他牵着。
何笑低首望着他们相牵的双手,忽然笑道:“路公子,近日大炎又出了一则趣事呢。”
路放心知他既然特意提起,必然是什么大事,不过当下也并不动声色,只等着他说起。
果然,何笑无奈叹了口气,道:“既然路公子不感兴趣,那我就说与秦公子听吧。”
秦峥只好道:“何公子,敬请讲来。”
何笑的一把金骨折扇“啪”的一声打开,端的洒脱气派,金芒四射,他在这万丈金光中,摇头晃脑地道:“你们大炎国有位叫孟南庭的将军,如今自立为王了。”
路放眉毛一动,抬头望向何笑。
何笑自然知道他是对这个事情感兴趣的,便低声道:“我是听说,这个孟南庭痛恨当年大炎皇帝霸占了他的夫人,打着保国土,清君侧,还我大炎清明朝政的旗号,开始自立为王了呢。”
路放目光微凛,道:“孟南庭当日娶了娘子刚刚过门三日,便被皇上设法要了走,这是确有其事。”后来,这个夫人还封了妃,受尽宠爱,再后来,皇上北逃,仓皇中竟然还是带着这个妃子的。
“不过——”他语音一转,盯着何笑道:“起兵造反,不光靠的是一气之勇,还需要许多装备,粮草……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
何笑折扇收起,眯眸道:“路公子,银子我凤凰城有的是啊……”
路放眸中泛冷,沉声道:“何城主,竟然开始插手大炎和南蛮战事了。”
何笑无奈又无辜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就南蛮子那个凶巴巴的样子,说不得哪天毁了当年誓约,在我的地盘上砍啊杀的,我总得早作打算吧。”
路放点头:“何城主的主意实在是妙,拿了大把银子,抬出一个孟南庭来为你转南战北。”
何笑却摇头笑道:“此话差矣,咱凤凰城平日里最擅长的是做买卖。只不过是我何笑有生之年做的买卖之一罢了。正是我出银子,孟将军出人力,若能成事,我得安宁,他得江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路放道:“确实极好。”
谁知道何笑话音一转,睨着路放道:“只可惜,孟南庭此人,到底胸襟气度都小了些,我怕是难以成事。”
路放听了这话,却不再言语。
何笑笑叹:“路公子,难道不想在这乱世分一杯羹吗?”
路放淡声道:“路某不过是苟活于世间罢了,哪里敢和何城主做这么一大笔买卖呢。”
两个人说话时,秦峥一直在旁听着,默不作声,此时忽然道:“何城主,做了一年的买卖,好不容易到了年节,恰逢这元宵灯会,怎么何城主还要谈买卖?”
何笑闻言点头笑道:“秦峥说的极是,我们还是别谈这些红尘俗世,好好看灯会是正经。”
☆、第38章
元宵灯会过后,包姑也回来继续帮忙了,恰逢此时许多的客商开始走年后第一趟买卖,一人饭庄的买卖空前绝后的好。而大炎国不断地有消息传来,继孟南庭之外,又有几位昔日大将都纷纷自立为王,表示要以一击之力对抗南蛮。南蛮的大将高璋虽说精明神武,所率领手下南蛮将领也个个彪悍,可是被这一群群莫名的游兵散将动一下西一下地打来打去,也颇觉得头疼。偏偏又有一些所谓保皇派,聚集在皇帝身边,说是要清君侧正纲常,还要纠结人马,甚至要借兵西野来攻打南蛮。
客商们谈起这些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最后总结只有一句:“总之我看这高璋虽然取下了大炎都城,可是若想真正灭了大炎,倒也不易呢。”
又有人感叹一句:“打来打去,苦得都是老百姓。”
一旁的客商连忙点头:“就是啊,而且这些大炎老百姓,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流亡到了我凤凰城境内。”
正说着,忽然外面啪嗒啪嗒的马车声响起,听声音还不是一匹,接近着,饭庄厚重的门帘被打开,一阵冷风袭击而来,顺便外面的雪花也跟着窜进来了——外面大雪正飘飞呢。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彪形大汉,不,两个,三个,四个彪形大汉。
四个大汉,鱼贯而入,个个面目冷酷,神态凛冽,走路间虎虎生风,行动间自有一股杀气。他们走入饭庄,先是四处打量,仿佛在寻找什么,待到空寻一场却并没找到要找的人后,便招呼小二了:“小二哥?”
小包姑溜溜上前,忙道:“四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四个大汉没想到出来一个女小二,还是个这么小的,为首一个带络腮胡的便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位路公子?”
小包姑忙点头:“有啊,我们这里的跑堂兼厨子兼洗菜工,就姓路的。”
四个大汉面面相觑,跑堂厨子洗菜工吗?
有那么一瞬,络腮胡子以为自己找错了,不过他还是忍住太阳穴的跃动,咬牙问道:“可否带在下去见见这位路公子?”
小包姑略一犹豫,这四个人看着煞气很重,让人多看一眼心里都打颤的那种,她要不要带他们去见路大哥呢,如果见了路大哥他们要杀路大哥怎么办呢?听着身后其他客官们小声议论的诸如“一定是来寻仇的吧”等话音,小包姑深深陷入了“我到底是该大义凛然誓死不说还是为保小命出卖朋友”的纠结中,并深深不能自拔。
这络腮胡子见小包姑忐忑皱眉又叹气又绞手,不禁皱眉问道:“这位小二……不,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恰巧托雷端着一个盘子上菜,见此情景,过来将小包姑拽到了自己身后,并抱着膀子盯着络腮胡子道:“这位客官,有什么事吗?”
两方眼光一对上,各自俱是一凛,于是四目打量,互相观察,都不由得有些诧异,一个是在想,此人浑身煞气,眸中带寒,一看便是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怎么跑来这里找路放呢?另一个则是,若是九少爷真得在此,怎么竟然和这样一位浑身匪气的人混在一起?
络腮胡子只片刻思索,便硬是扯出一个礼貌的笑来:“这位公子,我们是前来寻找路公子的,可否麻烦引路。”
托雷皱眉,点头道:“自然是可以,这边请吧。”
于是托雷在前行走,满身的防备,四个彪形大汉在后,满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