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摆了摆手:“子龙乃是伯圭公派来助我之人,融自然也不好多话,使君说,可是?”
刘备半敛着眼眸,跟着笑了笑。
赵云一身铠甲风尘染,是连头盔都未曾摘下,便匆匆行来。
只见郭嘉斜倚在门框,泛白的脸上挂着一如往日的慵懒笑容,淡淡地。深眸中,却衍起澄澈,倒映出赵云一刻的惶然,眉宇间,蹙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固守北海,面对管亥日夜不停的进攻,孔融多次想要弃城,都被赵云严词阻下。
战场上生死无度,战场下进退两难。
赵云依然坚持,慌乱之意,亦从未在他脸上闪现。
不曾退过半步,只因为信他,没有理由的相信。
然而,近在咫尺,赵云却没来由地生出一抹慌乱。
心底片刻的悸动。
不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他,
而是因为怕再也见不到他。
“子龙。”郭嘉盈盈浅笑。
赵云快步上前,一下将人搂在了怀里。
呼吸间,是他盔甲上浓浓的血腥,郭嘉彼时一怔,跟着缓缓闭上眼睛,靠上这人的肩头,身前,是这人滚烫的胸膛,身后,是他强有力的臂弯。
不过,仅仅一瞬,瞬间到,郭嘉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赵云拉着他进屋,换去一身血污的战甲,着了常服,步了出来。
“奉孝到底是怎的问刘使君借到兵的?”
郭嘉道:“嘉说孔北海很是想念他。”说完,狡黠一笑。
赵云叹了叹,旋即,却是正言:“奉孝,此行辛苦你了。”
郭嘉颔首垂眸,两颐上,尽是温柔。
黄巾军自北海战败,便急于和黑山军会和,岂料被公孙瓒率军堵在了东光南,残兵败将再经公孙瓒那么一折腾,当即被斩首了三万余人。
管亥只得命弃了辎重,奔逃渡河,十数万人的队伍,却在横渡时,被公孙瓒拦腰截断,再损兵力,俘虏七万余人(3)。
此一战,公孙瓒之名,大震青冀两州。
赵云带兵回到蓟县,顺道把在张燕那里养伤的徐路一并带了回来。
一踏进府邸,郭嘉即刻便没了踪影,一连几日,又恢复成之前的那般模样,吃吃喝喝晒太阳。
郭嘉躺在摇椅上,听到脚步声渐响,也懒得睁眼:“伯圭公给了什么赏赐?”
赵云走近他身边,瞧见日头已经斜了去,而这人竟是没有挪动位子,想来又是躺了许久:“怎的还躺在这里,傍晚起风了都。”
“嗯?”郭嘉睁眼,还是一脸的似醒未醒,紧了紧身上的薄毯,“难怪越睡越冷,徐路这小子,也不知道来唤我一声。”
赵云扶着人站起:“晚膳准备好了,走吧。”
郭嘉转头瞧了他一眼,唇角淡淡地一牵,这人答非所问,当是另有心事了。
一顿饭,桌上的人吃得个个静默,只有轻微的箸碗碰响。
徐路瞅了眼程亦,程亦默默扒饭,第一个吃完,放下筷子,正要说话,却被赵云出声打断。
“程亦,徐路,你们俩先下去吧。”
徐路刚把最后一口汤咽下,赶忙拉着还在发呆程亦撤了出去。
郭嘉吃得很慢,半碗饭,这会儿,还剩下小半。
“奉孝,你想问,便问吧。”赵云凝视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