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本来也就是要应的。
林珩点头应下了此事后,李寻欢赶紧趁热打铁,没过几日,媒人又上门来问名,这次话语就简洁的多了,该问的问了,说过几句吉祥话,就拿着赏钱一摇三摆的走了。
合过八字以后,大吉。
而后便是文定之礼,李寻欢亲自上门,递上了聘书,意味着两家正式定亲,林诗音从此便是李寻欢未过门的妻子。
至于成亲日期——林珩袖摆轻震,冷酷的道:“就定在两年后吧。”
李寻欢笑着点头:“无妨。”反正老婆早晚是他的。
定亲之时,男方若是有心,便要送些小礼物给未来妻子,不会多么贵重,仅仅代表重视这门亲事的心意。
李寻欢送了诗音一副自己亲手雕刻的屏风。青竹的页片,折了四折,每一折上都是一副美人图,或倚栏而笑,或观花醉月。那栩栩如生的美人柳眉如黛,菱唇杏眼,云鬓低垂处,自有一段欲语还羞的风流韵致。
——那绝色的美人,正是林氏诗音。
李寻欢将自己的心意,一刀一刀的刻在了屏风上,用所有的热情来雕琢这几扇小小的页片,每一页的边缘部分,都刻着几个米粒大小的字,合起来看,正是: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诗音以折扇回赠,玉为骨,娟为面,上面画了一副曲水流觞图,淡蓝色衣衫的公子仅勾勒出一抹剪影,微卷的长发飞扬,隐隐露出唇角一抹温柔的笑意。
折扇的最底端亦刻了一行小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定亲之后,没过多久,李寻欢便来找林珩,提出想要带诗音回家祭祖,见一见父母。
林珩蹙眉,心里不是很想同意,一来他觉得成亲以后再拜见也不迟,二来他不是很乐意诗音跟着他单独出远门。但是又考虑到自己私心作祟,把亲事定在了两年后,也确实有点久,故而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定。
诗音拽拽他的衣袖,一脸祈求的看着他。
“……”女生外向啊!心好痛!
“好吧。”
林珩无奈,只能应下。不过此事也并不着急,皇帝马上要登基了,登基之后会亲审谋逆案,贾家的人到底何去何从,也就该有个结果了。诗音挂心贾家的姐妹,自然要留下来等到结果以后才能安心离开。
登基大典当日,全城戒严,从皇宫至太庙的主街道被禁军严密把守,周围副街道上亦有巡城兵组成的小队来回清查。
林珩足尖轻点,几下甩开了十三,他飞身上了屋顶,沿着青黑色的屋脊飞掠而过,黑色的身影几乎快的只剩一抹残影,一眨眼就没了踪迹。
他来到了外城的一处区域,这里地势略高,房屋修建的十分紧窄,屋檐鳞次栉比,每一个都恨不得比对方更高一些。
他找了一处位于拐角处的屋脊坐下,旁边高出的屋檐正好遮挡住他的身影。这里距离皇宫门口的那条大街已经非常远了,巡逻的兵力也十分稀疏,基本没有人会特意走到这里来。
但坐在这里,却刚好可以看见皇帝即将经过的那条街道。
普通人是根本看不清的,武林高手也不过能看到华盖如云。林珩也是一样,即便最近这些日子功力有所精进,也依旧看不清,他想要看清宫玄禹的脸,就只有再次逆行经脉。
——所以他才甩开了十三,不想被她看到。
帝王的车架已经出了紫禁城,来到了大街之上。林珩目不转睛的盯着正中央被拱卫着,众星捧月的銮舆,那里是他心之所系。
宫玄禹立于车架之上,眉目深刻,面容冷静的近乎冷酷,眼眸漆黑深邃,望着前方的道路,似有所觉的超这边看了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林珩眨眨眼,脸颊有些发烫。他没什么距离过远的幽怨之思,只觉得自己的玄兄真是好威风,好英俊,夺目的让他移不开眼。
一直到宫玄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回家。
帝王拜过太庙,告过天地,接受众臣朝拜,正式登基,改元正则。
正则元年,皇帝亲审先帝时勋贵谋逆刺案。
朝堂之上再度吵成一团,宫玄禹高坐龙椅之上,冠冕上的珠帘垂下,遮挡住了嘲弄的神色。
这些勋贵之中,年轻有为的后辈早已在押入天牢之时就以抗命不遵之名当场格杀,留下的不过是些废物点心。剩下一群断了根的老东西,蹦哒几天倒还能派上些用场。
在皇帝的默许之下,朝堂上的吵闹继续进行着。那天在先帝灵前闹得那一出,已经让众臣明白小皇帝不是轻易可以钳制的。故而这群老奸巨猾的人立即改变了策略,不再试图对皇帝不敬,逼着皇帝做出决策。而是一个个的卖力揣摩圣意,推销自己的想法,争取得到皇帝的认可上位,将对立一派踩入谷底。
——若是能体察上意,潜移默化的影响皇帝,不也是殊途同归的获得了至高的权力?
朝堂上的风波甚至很快波及到了仕子之中,新帝登基,必然要加开恩科,无数举子汇聚在这里,评弹国事,好不热闹。
吵着吵着,有那么几个人就凸显了出来,进入了各派大佬的眼中。朝廷派系,大多始于科举之时坐师和同科的袍泽之谊,已经入仕自然跟着自己的老师站队,却也不是没有例外。
兰陵尤巍然,洛阳顾如知,这两个本是相交莫逆的好友,却因理念不合而闹翻,顾如知愤而改投,得罪死了左相一派。
好友反目,闹得比正常的吵架还厉害,很快就火药味十足,再加上二者皆是才学出众之人,读书人之中颇有几分名气,又引起一波争论,俨然成了新一代中的领头人。
此次这些人吵的这么厉害,亦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恩科主考之争,谁能得到皇帝的认可,获得主考官之位的几率也就大些,明争不行,只好暗抢,借助此案吵的昏天黑地,几乎要吵出真火来,见面就恨不得用手中的笏板往对方脸上呼。
一直到两边吵的差不多了,皇帝轻飘飘的安抚:“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关注谋逆刺案,想必没什么精力准备主考一事,这届的主考官,就定为工部尚书刘宇珊吧。”
工部!居然让一向不起眼的工部捡了漏?!回过味儿来的大臣们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位一向不起眼的刘宇珊。
——这位好像曾经入过东宫为太子讲学?不过只有短短一个月,所以才没有引起警惕,没想到,他竟然早在那么久以前就已经是新皇的人了?
即便现在反应上来,也已经晚了,恩科开考在即,想耍什么幺蛾子都来不及了。
宫玄禹轻笑,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棋盘已经摆好,朕先下两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这朝堂之上再无一人敢违背我的话语。
——即便是,迎娶男后。
……
最想要的东西已经落入别人手中,除了自己人,哪里还有人操心这些注定了要倒台的勋贵们是死是活。很快此案的热度就降了下来。
皇帝下令:“既然刑部已经查清,那自然是按照律法来。不过朕初登大宝,本该大赦天下,这样吧,凡参与者,家产尽数抄没,除不可赦之主谋外,其余人等,男子按罪行流放,女子入空门为国祈福。诸位爱卿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