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克拉克,你的克拉克。”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不出一言,克拉克也不敢大声,只压低了声音温声细语的小心回答。
“哦,克拉克,我记得克拉克的。他是我弟弟。”小兰斯又迷惑了,他柔柔地在克拉克的胸脯上快速地摸了一把,皱着眉说,“克拉克的胸才没有这么大。”
克拉克:“……”
“你到底是谁呢?”小兰斯仰着头看他,光照在他脸上,照进希翼而清澈的黑眼睛,细细的绒毛上沾着碎碎光屑,皮肤那么薄,鼻梁上隐隐可以看见蓝色的静脉,他的脖颈白嫩纤细,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一只待哺的雏鸟,脆弱可怜。
克拉克难过极了。
小兰斯忽地笑了,他趴到克拉克的耳边,说,“我不知道,但、但是,我觉得我喜欢你。一看见你,我就这么,这么觉得。”
门突然被打开。
屋里的人齐齐惊喜地望过去,愣一下,不免有些失望——来人不是他们期待的斯王恩博士,而是强纳森和瑞恩。
“怎么样了?”瞧见气氛紧凝,强纳森只走到妻子身边,低声问道。
“还在等,但总归算是有个办法。”玛莎说。
“好好。”强纳森说着,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克拉克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兰斯,视线一转,落在躺在床上的莱克斯。
难以表达他对这个小子的心情。他调查克拉克,收集氪石,还用氪石进行危险的实验开发。他如果没有这么做,兰斯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还把他自己也弄成这副样子。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那个骗子兼绑架犯目前还晕着,被他关在楼下的小房间里,由克里普多看着,就算醒了想必也不可能再逃脱。
等待的每一秒都漫长的让人难以忍受,克拉克的听力太好,以至于他可以听见手表的走针每划过一格时齿轮扣转发出的轻响,嗒嗒嗒嗒。他仿佛看见在一条迷津的小路上,小小的兰斯往前走着,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这时前方显示出一扇大门的影子来,虽然还不清楚,但其投射下的影子黑暗叠叠厚重,这是死亡的长翼,遮蔽住兰斯的身影。他在后面拼命追逐,却怎么也追不上,兰斯似乎下一秒就会踏进那扇大门里。
兰斯伸出两只小手挂在克拉克的脖子上,扭了扭,红着脸颊,有点害羞地小声说,“尿尿,我想尿尿。”
克拉克立即点头,托着他的小屁股把他抱起来,带去了洗手间,看了看马桶的高度,又看了看丁点大的兰斯,真是担心他会掉进马桶里。他想了想,就蹲下去扒小兰斯的裤子,要抱着他。没想到兰斯人变小了,羞耻心却意外的非常高,他羞愤地死命扯着裤子就不给脱,一边推搡着克拉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粗去。”
克拉克就抱抱他,认真地解释说,“你就比马桶高那么一点点,我怕你掉下去。”
兰斯恼地要蹦起来,“你才掉、掉到马桶里去呢!”
克拉克看他一边提着裤子,偏偏人小力气小,被自己搂着又挣脱不开,脸颊红扑扑一片。
兰斯强硬地说,“我可以的。在在家的时候,克拉克去尿尿都是我带他去的呢。我能照顾弟弟,也能照顾自己的。”
克拉克不禁愣在原地,他抚摸兰斯的脖颈,小小的血管在他的掌心搏动,柔软的温度一点点渗入,一直渗进他的心底:纵使他意识模糊,口齿不清,应该的,不应该的,他忘记了那么多,却仍然记得要爱自己。他是何其有幸,能够遇见这么美丽的眼睛,被深深注视。
“有什么好害羞的,”克拉克哄骗他,“等下次换你带我,就不亏了,是不是?”
兰斯迷迷糊糊,被克拉克几句话兜进去,呆了呆,有点琢磨不过来,完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克拉克把裤子扒了……
完了他给兰斯洗手,兰斯时不时扭头看身边。
克拉克发现“生病”之后,兰斯就经常这样子偏头,他问,“你在找谁?”
兰斯说,“有人在和我说话。”
“是谁?”克拉克问。
“……”兰斯扁着嘴像是不知道如何描述,结结巴巴地说,“她、她说,‘危险……’”
“她?”
“还有,还有,‘请’,‘选择’,‘保护启动’……”
克拉克一时也想不通前因后果。
兰斯眼睛却突然清明了一瞬间,说,“我觉得,我该把这个给你。”
“什么?”
兰斯在身上摸了摸,小手捏着一块六边形金属片举着给克拉克。
克拉克拿过金属片,又把兰斯抱起来,看着他:兰斯的衣服是他给换的,他非常清楚的知道,给兰斯换上的这身衣服里是绝对没有放着这东西的。更何况这东西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又会出现在兰斯的手里呢。
克拉克抱着兰斯往回走,还没走到门口,迎面撞到匆匆而来的斯王恩博士,手上拿着小箱子。斯王恩博士沉着脸对他点了点头,克拉克几步走到前面,替他开了门,所有人都期待地望着斯王恩博士。
喂两个孩子喝下透明的药剂之后,静静等了三分钟,莱克斯忽然全身抽搐起来,脸颊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卢卡斯担心地扑过去,莱克斯蜷缩着,呓语着,“好疼,好疼。”
“哪里疼?”
他就说,“脚疼,手也疼。”说是骨头疼。
斯王恩博士说,“再等一等,应该是起效了,骨头增长速度略快,会产生疼痛。”
克拉克抱住兰斯,等了半个多小时,听着莱克斯痛苦地呻/吟,却一直没有等到兰斯有什么反应。
再过了半个小时,兰斯依然没有反应,反倒原先到手腕的袖子已经盖过了手背——他仍在变小。
斯王恩博士又给他喝了一副药剂。
大家又等了半个小时,兰斯的返老还童依然没有停止地在进行着。
“再给他用一副吧,”克拉克说,催促着,“快点啊!快!”
斯王恩博士鼻梁上的眼睛有些歪斜,行迹狼狈,一向镇静的他此刻也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慌张,拿药剂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瑞恩忽然说,“‘太晚了’是什么意思?斯王恩博士,你在想‘太晚了’,这是什么意思?”
试管掉落,掉在厚毛毡上,虽然没有摔碎,却发出一声不轻不响的闷声,他涩涩地说,“……就是说不定,来不及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吧?博士。你看莱克斯,在莱克斯身上都起效了,他在好转,有效果的,是吧博士。请你告诉我,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克拉克语无伦次地说,一阵烦躁的情绪尖锐地划过,致使他突然无法控制自己,声音蓦地拔高!“告诉我!!博士!”
斯王恩博士颤抖地喘息着,依然没有回答。
克拉克几乎看到一片黑暗降临,覆盖住他的眼翳。
寒冷的漆黑的迷雾笼罩下来,温度自被抽离,他的手脚冰凉,血液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就在这时,一只小手贴上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