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水乖乖道:“二哥说是福是祸全看我自己。”
祁真暗道一声钟离昊倒是放心,再次递过去一块糕点,决定先看看再说,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一切都好办。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钟离水太内向,胆子也太小,这一路休息的几次里她连一眼都没敢往左侍天身上看过,并且对方一出现就会低头,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
他觉得这简直没法相处,因为他从没想过要干涉小天的事,也就不会下令让小天主动找人家搭话,而看钟离水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会主动的,所以要一直耗下去么?要是因爱生恨怎么办?
为了以防万一,再次赶路时他便向她凑近了点,一副“好少主”的模样,温和问:“跟我说实话,看上我们小天哪了?”
钟离水瞬间羞得无地自容,连耳尖都红透了,低着头半天没答上一句,倒是旁边的随从道:“据说左公子人好,长得也好。”
祁真挑眉:“据说?”
“我是无情门的人,”女扮男装的随从解释道,“这都是从门主那里听来的。”
祁真了然,看着钟离水:“你就因为这个便贸然出来了?就没想过其实小天有婚约?”
钟离水猛地抬头,脸色发白。祁真生怕她会哭出来,急忙补充说只是打个比方。钟离水顿时松气,低低道:“……没。”
祁真很惆怅,但转念又想被家里这般宠爱着长大竟没养成不可一世的性子,倒也稀奇,忍不住在她头上拍了一下:“你哥没告诉过你做什么事都得把最坏的结果考虑进去?若相处后小天还是对你没那个心思,你该如何?”
“二哥说让我回家,”钟离水吸吸鼻子,“但我会努力对他好的……”
祁真掏出糕点安慰地塞过去一块:“这种事不是你对他好,他就一定会中意你的。”
钟离水想了想:“那肯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吧?”
祁真不禁看向无情门的人,暗道你们小姐这么单纯就往外放,真的好么?无情门的人两眼望天,她也觉得钟离家的那群人把小姐保护得太好,基本没让这人见过世上残酷的一面,将来也不知会不会吃亏。
钟离水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我告诉你,一厢情愿其实很吃亏。”祁真思索一下,将前世偶然听来的事说了说。
那都是大家族的人,两位小姐同时看上一位公子,但公子只喜欢其中一人,可另一位是侯府千金,硬是求来一道赐婚圣旨,公子无奈之下只得忍了,不过没多久就如愿将心爱的女人也娶进门,对侯府千金置之不理,那千金没出三年便病死了。
当然,碍于身份,他将那几人的背景都做了调整,也没提圣旨,只说是家里逼着娶的。
“这算什么,宠妾灭妻都是很常见的,”无情门的人插嘴道,“还有些男人根本不娶你,花言巧语骗完你转身就娶了别人,留下你一个人痴痴地等,等了一辈子,青丝白发,容颜苍老,最终孤独凄凉地死去,要我说还是门主的话对,这世上谁离了谁不是一样活?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付出一切,不值得。”
她的话匣一开,便噼里啪啦继续道:“我跟你们说个事吧,我以前住的小镇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了一个穷酸书生,而书生也同意了入赘。”
祁真问:“不是被逼的?”
“不算是,书生的娘要用钱看病,恰好人家上门提亲,便点了头,并承诺只娶一个妻子,婚后也确实待那小姐好,温柔体贴,羡煞旁人,”无情门的人哼道,“但谁知这都是书生装的,他虚情假意把那户人家的钱都弄到手,等岳丈一去便撕破了脸,还将一直养在外面的女人接了回来,那小姐自然不干,结果被书生一顿毒打软禁了,然后只要不痛快就打,好好的一个小姐便这么没了……”
“这男人啊有时候真不是个东西,哪怕现在喜欢你,扭头又不知会喜欢上谁。”她似乎被勾起了往事,心疼地拍拍钟离水的手,告诉她找男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并将无情门里那些姐妹遭遇的都说了一遍,一个比一个惨,有些甚至闻所未闻。
“所以有些人见不得,只一眼便误了一生……”她最终幽幽地感慨一句,这才意犹未尽喝口水,见面前的二人呆呆地捏着糕点,睁着黑漆漆的眸子齐齐震惊地望着自己,钟离水的双眼还有些红,顿时清楚是办了坏事。
“不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她的话音未落,马车便停了下来,暗卫的声音瞬时响起,告诉他们天色渐晚,终于找到客栈打尖住店了。
祁真回过神,哦了声,慢吞吞爬下去。钟离水紧随其后,接着猛地看到旁边站着的左侍天,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平移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绕过他,吓得嘤嘤嘤地奔进了客栈。
祁真:“……”
左侍天:“……”
无情门的人:“=口=”
祁真看向无情门的人,一副“这可不怨我”的样子,后者简直惊悚了,深深地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小姐以后要是不敢找男人了可怎么办?
她的神色凝重,急忙追了过去。
莫惑将他们这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缓步过来:“怎么?”
“不关我的事。”祁真道,他原本的打算是给二人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成,若小天实在没那意思,他便找个稳妥的办法让钟离水看清楚,然后主动放手,顺便也在这件事上卖了钟离昊一个人情,交个朋友,谁知才一天过去事情就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他觉得钟离昊若一开始打算吓唬自己的妹妹,早就吓了,而不会等到现在,所以能派无情门的人做护卫是想让一个有感情经验的在旁边看着,以便偶尔能给钟离水提个醒,大概钟离昊也没想到还能出这事吧?
“进去吧。”莫惑没兴趣再问,率先带着人进了客栈。
他一天都没怎么和祁真说几句话,心里不太痛快,好在花笑言已经提前派人打点妥当,他只要想到今晚又可以抱着那小东西睡觉,便忍不住胸腔上涌的情绪,不免加快了脚步。
花舵主亦步亦趋跟着他,压低声音讨好道:“楼主放心,属下早已将人都轰走了,今晚就光咱们这几个,绝对没外人打扰!”
莫惑尚未消化完这句话,就见老板大步迎了出来。
老板干巴巴地守了一天都没见有人住店,觉得都有些邪乎,如今终于见到客人上门,他激动得差点落泪,热情道:“几位客官是要打尖?小店有的是客房,随便住!”
莫惑:“……”
那个蠢货!
莫惑直到进了房间也没从这股阴霾中走出来,坐在椅子里一口口喝着茶,见手下收拾完离开,看了看舒适的大床,想到要自己一个人睡,眼神又冷了一分。
花舵主恰好推门进来,邀功地蹭到面前,准备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淡道:“你,给我回分舵。”
花舵主:“=口=”
“为为为什么啊?”花舵主顿时惊悚,分舵又没什么事,哪有帮着楼主把夫人追到手重要,怎能回去!他急忙道:“楼主,属下不想走!”
“嗯?”
花舵主可怜地问:“属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请楼主示下。”
莫惑自然不能说“找人把客栈都住满便能和某人睡一屋了”这么幼稚的话,盯着他看了半天,干脆换话题:“我白日见到狗子找你聊了聊,都说了些什么?”
花舵主回想一下:“哦,属下说您特别出色,和夫人特别配!狗子就问我知不知道您小时候的事,我当然不清楚,就说卫玄大概知道。”
莫惑暗道某人果然是想弄清他对那件事是什么想法,开始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便淡淡嗯了声。
花舵主试探地看着他:“……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