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一面将外衫给苏婉披上,一面笑道:“刘妈说的没错,老爷若是知道小姐又怀孕了,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不赶紧过来亲眼看一看,如何能放心。”
正说话间,宋良辰迈着小短腿一路跑进来:“娘,外公来啦,我要见外公!”
“外公还没到,咱们要去门外迎接。”
宋子恒一踏进来,也疑惑的问:“我方才来时瞧见大牛在院里忙活,怎的他没备马车?”他还准备了带儿子一起去码头迎接岳丈大人和大哥的。
“报信的说我爹和大伯等不及,一下船便自个儿在码头租了辆车过来了,估摸着就快到了。”苏婉说着,扭头对身后的小绿道,“发髻不用多复杂,直接挽起来便是,也别用发簪了。”
“是。”小绿笑着,巧手三两下挽出个髻来,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住,打理了苏婉其余披下来的长发,低声道,“好了,小姐。”
“那便出去罢。”苏婉站起身,宋子恒已经快步过来握住她的手,道:“我扶娘子出去。”
宋良辰乐颠颠的跑到苏婉另一旁,拉着她的手,小大人的道:“我也扶着娘。”
今日是亲人来访,又是长辈,当聚集到大门相迎,当然这个大门说的并不是府衙大门,而是后院的大门,在府衙之侧。
后院大门虽比不上府衙的庄严肃穆,却自来热闹,人情往来都走这扇门,近些日子更是宋子恒在琼州最受欢迎的时候,门前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便是苏婉以有孕在身推脱了许多聚会应酬,来往于门前送礼送帖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热闹归热闹,宋子恒一家三口并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站在门口的场景,委实第一次见。
隔壁的住户不敢高声议论,却也都在自家一眨不眨的瞧着,心里已经闹翻天了,一个个都在猜测究竟是何人,能让大人和夫人如此郑重的在门外等候。
不多时,便瞧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远处驶来,马车在众人跟前停下,车帘方被掀开,宋大人夫妻也动了,纷纷迎上前,距离远瞧不见他们的神情,却能瞧见小少爷动作异常麻利的爬上马车,而后被一个黝黑的汉子抱下来,汉子走到宋大人跟前,隐隐听到他喊宋大人“三弟”。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宋大人的家人,难怪大人如此上心相迎!忍不住又打量了那辆车,一个个在心里感叹宋大人的家人也与宋大人一般,勤俭朴素,并不与那些一当官就可着劲捞银子、不管百姓死活的狗官一致。
其实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宋有根还抱着不认生的宋良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给宋子恒和苏婉打了个招呼,便要回马车旁掀车帘请苏老爹下来,倒是宋子恒快了他一步,亲自掀开车帘,笑道:“给岳父大人献殷勤这事,大哥可别跟小弟抢。”说着朝苏老爹拱手,“岳父路途辛苦了,请。”
苏老爹笑容满面的看了宋子恒一眼,心底的得意几乎溢于言表,五品大官的女婿亲自给他掀车帘,亲手扶他下车,一般人谁能有这福气!
便也飘飘然的搭着宋子恒的手下车,矜持的颔首道:“子恒在琼州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任职,也是不容易。”
“托岳父的福,如今已经渐入佳境了。”
宋有根在一旁笑道:“这才到琼州几个月,还是三弟你有本事。”
几个男人寒暄一阵,苏老爹的目光早已克制不住往苏婉身上转,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多眼,终于忍不住道:“婉婉看着精神头还不错,不像当年怀良辰的时候。”那个时候经常听苏太太的耳边念叨,苏老爹对女儿怀第一胎时那副天作地作的样子,也深有印象。
如今瞧着倒还好,苏老爹自从接到书信后就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下了。
宋良辰已经迫不及待从宋有根怀里往苏老爹怀里道,嘴里甜甜的喊道:“外公,良辰好想你。”
苏老爹本就细小的眼睛,听得外孙甜蜜蜜的话,更是眯成一条线了,心疼的把小家伙抱过来:“乖乖,外公也想你呢!”
苏婉不由笑道:“爹你不如问问他什么时候最想你。”
瞧见小家伙眼神闪了闪,苏老爹颇觉有趣的点点头,问:“良辰何时最想外公?”
“被爹娘罚不许吃饭的时候!”宋良辰半点不见苏婉料想的心虚,理直气壮的告状。
“你爹娘不许你吃饭?”苏老爹和宋有根同时出声,宋有根看向宋子恒,眼神难得带着责备,“也是胡闹,良辰正长身子呢,哪能给他饿肚子。”
“大哥有所不知,良辰体型太过圆润,大夫说适当少吃些,更有助于他成长。”
苏老爹不乐意了,“良辰才这么点重,怎么就体型圆润了。”
“大夫说的,我们自然也得听从。”说话的是苏婉,她瞧了苏老爹一眼,笑道,“爹小半年不见,倒是又胖了不少。”
苏老爹瞪她一眼:“你懂什么,你爹这是富贵。”
谈话间,大牛已经给车夫付了银两,车夫赶车离去,宋子恒不由好奇:“岳父和大哥此番过来没带行李吗?”
“带着呢,反正这辆小马车也装不下,便给了银子叫船上的驿差给送过来了。”
苏婉问:“装不下?都是什么东西要你们不远千里带过来?”
“都是你娘和你大小姑子她们置办的,我怎么知道。”宋小芬和宋小妹此时都在京城住着,苏婉是知道的。
宋有根又笑着补充道:“娘和奶也备了不少家里的特产,给良辰做的衣裳怕是能穿到他来年回家了。后来到广州时接到三弟的来信告知弟妹有孕的消息,亲家叔说怕弟妹害喜,尽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怕琼州寻不着,还特意在广州逗留了几日,搜罗了许多吃食一道带回来。”
宋子恒忙道:“何至于此,琼州离广州也不远,每月都有船只来往,若娘子想吃什么,托人带了来也行,委实劳烦岳父了。”
“这才是亲爹嘛。”苏婉感念苏老爹的一片爱女之心,上前挽住苏老爹的手臂,笑盈盈的道。
苏老爹却毫不犹疑的敲了一下她的头:“乱说什么,不是亲爹还有假的。”
宋良辰在一旁拍掌叫好:“娘真是太不懂事了,外公教训的好!”
话刚落音,宋良辰的头也被敲了一下,是站在他们身后的宋子恒干的,顶着儿子控诉的视线,宋子恒淡定的抿了抿唇,对一行人道:“院外不便多说,先进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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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辰很早就到了学舌的年纪,大人有正事要说,又因宋子恒现在身份不比当初,整个琼州的人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谁知道府里会不会混进什么耳目,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是以谁也不敢放宋良辰在旁边听着,就怕他小人儿不懂事,将一些大事拿去外边学舌,被人听了去岂不糟糕。
还未进屋,刘妈已经有眼色的想将宋良辰抱过去:“小少爷中午都未歇着,这会儿怕是累了吧?”
宋良辰被一提醒,确实打了个哈欠,大眼睛里眨起晶莹的泪花,苏婉道:“把小少爷抱去屋里睡会儿,跟虎子他们一起,正好醒来可以看到爹和大伯给他带了什么礼物。”
宋良辰小脸闪闪发亮,有些期待和兴奋的将小胖手伸向刘妈:“我要早睡早起。”
刘妈笑着把人抱走,众人进屋落座。
一落座,宋子恒便问:“信里不便多说,我也一直不清楚,这半年家中可一切都好?”
“老家都好,生意顺利,葡萄场今年可以建起来,倒是爹娘就能彻底清闲下来了,不过爹娘现在身子也健朗,坐不住,到那时恐怕会想去京里看看孩子们,奶身体也不错,鲜少生病,只是毕竟年迈,奶怕是去不了的。”宋有根说到这里有些情绪低落。
苏老爹安慰道:“亲家婶子活到这岁数已是高寿,你们瞧着能有这福分四世同堂的,可还有多少人?已是上辈子积德修来的,至于寿数,又何须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