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可以说是齐博伦这么多年来闭关苦修的全部动力。
只可惜,动力也是压力。
越在乎安灵韵齐博伦就越没那个胆子迈出跳人桥的那一坎。
因为他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毕其功于一役。
齐博伦会这般的瞻前顾后、想七想八,不是在妄自菲薄,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自信——努力修炼,有朝一日逃离父亲的控制,突破世俗的压制,把自己心爱的——另嫁他人的——爱人重新抢夺回来是他此生的执念!
如果他中途不幸失败……
如果再没有机会抢回她的话……
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用怎样的借口,继续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行走下去。
不过齐修远的突破到底给了踟蹰不前许久的齐博伦一点触动——没办法接受自己被儿子超过的他,在经过几番纠结后,中午不再犹豫的决定紧随其后的突破绿阶巅峰壁障。
他半开玩笑地这样对安灵韵说道:“做老子的怎么都不能输给自己儿子啊,再说了,谁知道他这么卖力修炼是不是为了把你给抢走啊,真到了那一天恐怕我哭都来不及。”
他说的戏谑,面上的神色却异常的坚决。
安灵韵见他心意已决,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很认真的祝他一切顺利。不过,在最里面有个前提,就是要把先前的伤势认真养好了再说。
齐博伦对安灵韵的叮嘱十分受用,即便他的元核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他也一本正经的答应下来,还很愉快的把老大夫开出来的苦汁子当什么山珍海味在享用——半点都没有让安灵韵瞧出苦肉计的苗头。
想到就做的齐博伦去新开辟出来的一间练功房闭关了。他知道这一次闭关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十分郑重,尽管心里还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又重回身边的爱人,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走进练功房。
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比下去。
也不能让安灵韺那个王八蛋有更多说嘴的地方。
在这个居首为元,独尊唯武的世界,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够保护自己最珍贵、最重要的宝物。
齐博伦进入练功房闭关的第五天,一直都在外院徘徊的张老汉终于用安王留给他的密记联系上了安灵韵。
知道兄长和儿子绝不可能抛弃她不管的安灵韵在发现张老汉留下的密记时,心里罕有地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相反,还无意识的感慨了一句:终于来了。
安灵韵凝望着紧闭的练功房大门,无法想象等齐博伦出来发现自己失踪,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到处去寻找吧……”已经没办法在眼睁睁的看着齐博伦因为她而失魂落魄、形销骨立的安灵韵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挣扎和茫然。
“当初从北疆出来的时候,曾经和侯爷约定过除夕之前是一定要赶回家去的……如今已经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在这么拖延下去,可就说不过去了。”安灵韵喃喃自语着,“我与他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过多的瓜葛,就这样子分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是每一天都有的。只是……”
安灵韵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齐博伦决定闭关的前一天晚上所说的那番话:“韵娘,我跑去闭关,把你留在外面等待,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份信任——我希望你不会辜负它,也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能与你共尝。”
与此同时,浮现在她心头的,还有一双几乎让人浑身都在战栗的黝黑眼眸。那双眸子的主人用仿佛会说话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她,他在用忐忑又乞求的眼神说:韵娘,不要让我对你彻底失望。
“历来就有人说从修者到修士的蜕变就如同妇人产子一般,与踏进鬼门关没什么不同——他到底是我另一个儿子的父亲……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分心。”
安灵韵喃喃自语着,“而且我已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过一次,谁知道他会不会留下什么我不知道的后手。我还是等他出来吧,我总要和他把所有话都说清楚的。”她在心中很认真的说服自己,以一种往常从未有过的自欺欺人。
齐博伦坐在只有一块蒲团的练功房里,在一切准备妥当,即将开始突破的最后关卡,声音突兀而带着几分狠意的问:“夫人怎么样,现在还在外面守着吗?”
“禀家主的话,夫人除了进食洗漱等正常需求外,一直都在外面守着,没有半分想要逃离的迹象。”一个平静的近乎机械呆板的声音响起。
“很好,认真盯着她,要是在我闭关的时候再有什么差错,你们提头来见!”齐博伦这回满意了,不等那神秘人声的回应,就认真闭上了眼睛。
玉溪镇唯一的一家客栈上房内——
“张老汉已经和韵娘联系上了,不过韵娘并不打算现在离开,她说她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安王脸色有些阴郁的说道。
“什么意思?”齐修远和赵廷凯这两兄弟有些没听懂。
“齐博伦收到你突破的消息后,也跟着闭关了,看那架势也想着要突破绿阶巅峰壁障——韵娘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居然要等到他出关在讨论离开的事实。”安王看着齐修远解释道。
“郡主娘娘是被他抓了什么把柄,还是被威胁了?”齐修远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这本王就不知道了,”安王皱着眉头,“韵娘的态度十分坚决,张老汉劝了她好几次也不见效,你要不要潜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齐博伦待不待见齐修远,当着安灵韵的面他总不可能对两人的儿子下杀手,因此齐修远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我今晚就过去查查看。”齐修远没有推诿,他也想知道这里面又起了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变故。
赵廷凯表示他也要潜进去看看,“有张老汉做内应,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直接把我阿娘先救出来,再和齐博伦算账,则不定我们还能顺便弄他个走火入魔。”这个时候的齐博伦可是比块豆腐还要脆弱,还是一碰就散的那一种。
“谁又知道齐博伦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呢,你不准去!”安王干脆利落地拒绝自己外甥。如果齐博伦此举只不过是放个烟幕弹,守株待兔的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赵廷凯可就危险了——齐博伦对这个情敌的儿子不可能留存半点怜悯之心,就算当着安灵韵的面不把他怎样,也很难确保他会不会在背地里把人弄死。
齐修远觉得安王考虑的很周到,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164章 玉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修者进阶为修士的缘故,齐修远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元核的控制力越发得加强了,如今说是如臂使点也不为过。齐修远对于这一点可谓是说不出的高兴。毕竟对他来说,修为是建立在美好生活上的最重要一层基础——再没有身什么比他自己越来最强大,越来越能够更好的保护家人更让他高兴
因此原本就对修炼颇为痴迷的齐修远忍不住又狂热了几分。若非秦臻时刻都在紧盯着他,以免得他过犹不及,他恐怕连今夕是何年都忘记了。
因为今上午答应了安王要去齐博伦他们暂时落脚的民居探查一二,齐修远特意放下了这几天一直在做的元力巩固增加大业,换上已经尘封已久的夜行衣悄无声息地蹿出客栈侧门。
玉溪镇虽然和灵水镇只有一江之隔,但不论是面积还是历史还是执政人都与灵水镇有着天堑一样的差距。
玉溪镇的镇守和齐修远一样,也是从府城的放下来的旁支庶出,因为手上没几个钱物,又不懂得讨巧卖乖,才倒霉催的落到这样一个人见人嫌的破败地方。
齐家内部的人都知道,要分配到这样一个鬼地方,也别指望着上进了——除非途间有狗屎运,得蒙什么贵人看重,拉拔一把——要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蜷在这儿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自从‘发配’到这玉溪镇后,那老实旁庶就全没了精气神,整日整日的缩在镇守府里饮酒作乐,偶尔实在憋屈的狠了,就说些族老不公都是狠心蠹虫的牢骚话。等到酒醒后又惊恐得紧,定要惶惶不可终日好些天才重新定下神来,不再忧惧着族老知晓他说的老牢骚话,特特派人过来捉他去府城问罪。
有这样一个镇守在自个儿脑门上顶着玉溪镇百姓的日子自不消多说。
同样身为一镇之守的齐修远走在这安静的几乎可以说是萧条的小镇上,心里诡异的泛出几分骄傲之感。倘若他眼下是在灵水镇行走,眼前所目睹的种种定然与这玉溪镇截然不同。
要知道为了方便百姓和创造税收,他可是联合着大伯齐博俭狠抓了一把治安问题,如今的灵水镇安居乐业的虽然还不到那传说中路不拾遗的地步,但姑娘小姐们大晚上的在外面走动,既不需要烦恼不长眼的登徒子突然蹦出来扫兴,也不需要担心被该杀千刀的无良拐子给突然捉了去。她们可以尽情享受夜市的乐趣。他们的镇守大人向他们保证了会让他们衣食无忧,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