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李季还没瞧见这么抓人脸扔地上踩的,顿时气笑的。这事虽说是李季挑起来的,可就算李季不先开口二铲子娘也不会放过他,毕竟全村人挨个巴拉去,二铲子娘最恨李季。
所以还不如先开口站个先手。
“不结婚也挺好,要不我这性子爆,娶了媳妇要是暴脾气上来了伤了碰了人家好姑娘也说不过去。谁让咱是要脸的人家,本着不娶媳妇,也听不得别人落下一句对媳妇不好的话。”
李季没有当街对骂的喜好,可也不会一直落下乘,说到这里李季觉得差不多得了,给李巧儿母女使眼色走人。
这李季说的两通话都是对着二铲子娘心口上说的,二铲子娘最近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就等着捏住被骗这件事情扳回一局,让她痛快痛快也好。
李季巧言善辩的说不过,可二铲子娘目光触及李巧儿的时候脸就好看多了,李季嘴皮子利索说不过,可四六不懂的小姑娘她是说的过得,左右他们是一伙儿的,谁难看了这一票人都甭想露脸。
“巧儿你看你四叔,啥事到他嘴里都有说道。不过你也别怪我这当婶儿的多唠叨两句,这当姑娘的就甭把眼界儿放的太高太远,地沟里的家雀儿(麻雀)就别想着飞上枝头装什么凤凰,野鸡上了餐桌也是野鸡,要不是你这眼光太高自以为了不得吊什么金龟婿,哪能被人骗去五两银子。那可是五两银子,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
这话实在是难听了,李季刚要反唇相讥,就听到李巧儿抬起脸笑了,她理理额角碎发,徐徐开口道:
“婶儿你说的没错,当姑娘的眼光太高是不好,女儿家的相夫教子就是一辈子了,嫁给谁不是个嫁?要挑也不是挑家世,得看人品。甭管是老实的人家,还是不会过日子的人家,只要人好知道疼人,那什么样的人家过去都是享福。家里头被骗也是因为那骗子实在是个做女婿的好人家,对我温和,对老丈人有礼貌,也就是人不见了,若是人还回来,就是个骗子我也认了。”
李巧儿这话有技巧,明面上是不明是非要嫁个骗子,可深一步的意思就是嫁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也不愿意嫁给二铲子这样打老婆的,更加不给二铲子娘脸面了。
这话要是个平辈说的还好点,一个小辈这么说那是把二铲子娘的脸往肿了的打。
“行了,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羞。”水生媳妇这时候才象征性的训上一句,随后转过头对着二铲子娘一脸和善,“你这话也是,啥叫把人卖了都不值五两银子?那才几个钱,我家巧儿是宝贝,甭说五两,十两也值了,这人命可不是银子能买回来的,哪能用银子算。”
事实上村里头开人玩笑的时候总会说什么“把你卖了也赔不起”,其实就是玩笑话,说了谁都不会当真,只是二铲子娘说话针对性太强了,也不怪水生媳妇单拎出来甩回去。
“好好的提啥银子,咱又不缺这个。”李季笑道,“嫂子你要是跟巧儿天天过来帮工,我一个月算你们三钱银子,可别嫌少了,我这一天也不剩啥,让你帮帮忙也剩不少力气。”
水生媳妇眼前一亮,又不敢立刻应下来,县里头当伙计没日没夜的干活一而不过是二钱银子,这三钱银子要是一家三口都去干活,那一个月就是小一两银子。
“我这还欠着银子呢,哪还能要你银子。”水生媳妇笑道。
“那钱说不定啥时候就找回来了,就算是找不回来,你们一家过来帮五六个月的忙就还上了。我不急着用钱,怎么也不着急的。”李季眼角瞧着二铲子娘越来越黑的脸,心中暗自摇头。
其实倒退个几年,二铲子娘也不至于在村里落得这样的骂声。虽说她待媳妇不好,可村里头严厉的婆婆也有几个。甚至老人还以降服住媳妇为荣,相互之间说到起来都是炫耀的语气。
要说只能说是二铲子娘太不会做人,二铲子的为人又实在上不得台面。那个媳妇的合离就像是决堤的河水,这水发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只等着水在水坝上冲出沟,那流出来的水就会越来越多。
而且二铲子娘为人实在刻薄,见不得旁人过的更好,而且心肠狭隘记仇的厉害。
村里头总共就这么几个人,相互之间总会有摩擦,旁人拌了嘴说痛快了过几日就忘了。可是二铲子娘不一样,一点小事过几年她都记恨在心里,就抓着机会来一回反击。
其实这样一点优势都没有,你真痛快了?那就真把人家得罪狠了。要是再落下个下风,那就是给人徒增笑柄,自己心里头也不痛快。
不过想来,二铲子娘也想不明白这一点。
二铲子娘接连吃瘪,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偏偏不能直接上去撕,对方三个人,打起来也不能得着便宜。所以二铲子娘更气了,心思怎么转也想不出什么回击的话。
李季带着俩人走了。其实村里落井下石的绝对不止二铲子娘,只是将落井下石弄得这么明目张胆的,二铲子娘是头一个。
若是二铲子娘在这里头再搅合一二,那以后李巧儿在村里怕是不会好过。
往回走的路上李季就在想能不能想个法子彻底解决一下二铲子娘。这人实在极品,要是村里头旁人,再刻薄的人多少都会维持点明面上的太平。这二铲子娘可是不管不顾,啥话都能往外说,专挑不留情面的话说,每次得罪人了,她还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
纯粹的口舌之快心里舒服,不往长远的想。
偏偏又是个平辈的,不能用身份压着。所以必须想个主意,让二铲子娘一下子老实了。
啥叫记吃不记打?李季就是标准的这种人。这才刚从县太爷那里得了教训,这才一回头小算盘又打起来了。
到了村口又遇到村口坐着闲来无事的爷们们。
这村口就是老爷们坐着时候多,女人过来的少。因为家里头里里外外的零活基本都是女人们干,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伺候孩子,一天下来就差不多了,就算是有空闲时间,都是串门去人家跟谁家媳妇唠唠家常,也就是这群老爷们空闲时间多,围在这里聊聊天打打牌,打发时间罢了。
农忙的时候,论出力肯定是男人出的多,因为男人天生力气大,不过也不代表女人干的活就少了。地里头出大力的活比如犁地干不了,但播种、锄地什么的没有拿不上手的。而且下地干活以后,这做饭收拾屋子的活依旧是女人家的,等到了农闲的时候,疼媳妇的能帮着干点活,倒个泔水掏个灶灰什么的。
那些不疼媳妇的买酒都在村口打发时间了。
不过好在这些人还算是长心,瞧见一行人过来,啥话也没说,就是跟李季打了声招呼,等他们一起进了李季家门以后这才低声叨咕起来。
等进了屋,先打了水让二人洗把脸。李巧儿还好,水生媳妇的脸都是花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水生媳妇先洗了脸,接过李巧儿递过来的手巾,瞧瞧布料,是在城里头买的软布料做好的现成手巾,不像一般人家用的,都是旧衣服实在没法穿了裁成一块一块的当手巾或抹布。
“这村里头也不知道要说道多久。李水生这挨千刀的,是真不毁了李巧儿他不甘心啊。”
“事情都这样了,再多想也是糟心。日子还得往前奔。”李季想想又道,“我多嘴提醒你们两句,后面一段日子肯定更是不好过的,村里头要说是背后,什么样的难听话都能传出去,你们要是真听到什么也全当没听见,啥事都有过去的时候,等过上一两个月给巧儿说亲,我帮忙雇个好媒婆,怎么也不会让巧儿亏了。”
水生媳妇听了这话,眼睛又湿了,思来想去叹口气:“日子总要过下去,就是委屈了巧儿。”
巧儿拉着水生媳妇的手:“娘,我没事。左右我也不想着嫁人。在家里头都是自家人,有娘疼着我这辈子都享福,总好过去别人家受委屈。”
要是倒退两个月,水生媳妇还能训两句女儿家没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哪有女人不嫁人生子的?
可是现如今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李巧儿的命够苦的了,怎么也要让她任性一回。
抱着这样的想法,水生媳妇没答应,也没反驳,只是看着李季道:“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能干呆着,有啥活用得着的尽管说,我们也是闲不住的。”
李季也没跟她们客气,直接找了活让她们干了。
李季找个锄头出门,走了几步果然瞧见二狗子在自家的开荒地里头除草呢。全村怕是找不到比自家除草还勤快的人家了,不过也正因为除草勤快,田里头平时瞧不见杂草,庄稼长出来也壮实产量也多。
“你也不睡会儿。”站在地头看着低头忙活的二狗子,李季心里头是心疼的。
昨天晚上那么多事,就算是二狗子肯定也累了。
二狗子头也不抬头道:“你也没睡。”
二狗子说的有道理,更何况家里头还有水生媳妇和巧儿,睡觉有点说不过去。
拿锄头过来,就算没有杂草松松土也好。地里头的肥足够,再过两个月再施一次肥,今年就不用再施肥了,剩下的只等着庄家丰收,来年又是一次轮回。
二人在地里忙了近半个时辰,就看到天边有乌云聚集,从风向上看是往这边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