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把握的仗,钟倾茗是不会去打的,她需要静下来,想一想尚菏瑹那个可疑的男朋友,想一想尚菏瑹的性格和家庭,想一想掰弯尚菏瑹的可能性,再想一想,假如真的掰弯了她,自己能否与她共创一个未来。
她从来没有,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掰弯一个直人,经历过这许多的人,旁观过这许多的同性/爱恋,她对这种感情,已经开始在无形中失掉了些许的信心,凌嘉和路璐的执着,毕竟只是少数。面对从小到大一直快乐无忧的尚菏瑹,她有点担忧,隐约的,也有点惧意,她不怕尚菏瑹为她而弯,她怕自己会像对别人说分手时那样,毫不留情的也对尚菏瑹说出同样的话,那样,会害了尚菏瑹。
人生七十古来稀,钟倾茗感叹着,人这一辈子,前20年年少无知,后 20年垂垂老矣,只有中间的这30年——10950天,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光辉岁月。28年的岁月,已经流逝,剩下的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已经不能够去随心所欲的浪费和挥霍,每走一步,只有稳扎稳打,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向前进,才能对得起这短暂的生命。还是先来想一想吧,等想透彻了,再去决定进或退,也不晚。只是,不能想太久,要及早做出选择才好。
翁真提前回国了,她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她叔叔翁家庆的公司报了一个到,好及早将工作上手;第二件事,就是美美的睡上一觉,好恢复精神;第三件事,就是精心打扮了三两个小时,去了钟倾茗的公司,找她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女人。
人生三大件,工作,休息和恋爱,一件也不能少,翁真安排的主次分明,有条不紊,是个人才。
钟倾茗对翁真的提前回国感到意外,翁真的模样,她几乎已经模糊成了一团浆糊,现在看着越发成熟的翁真,她感到异常的陌生。
她记得,曾经的翁真有着一头很长很直的黑发,现在她的头发变成了卷卷的栗色;曾经的翁真容貌很妖艳,但妖艳里透着清纯,现在的翁真容貌依然很妖艳,但妖艳里透着的却是世故;曾经的翁真说起话来很直接,现在的翁真说起话来会拐弯,她是翁真没有错,但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翁真。
在办公室,钟倾茗让秘书帮翁真冲了一杯咖啡,等秘书关门出去,她问:“怎么提前回来了?”
“你说呢?”翁真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不知道,”钟倾茗摇着头说,她的确不知道,如果说翁真是为她才回国,那简直就等于在这个浮躁年代又上演了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她相信翁真回国的原因里有她的成份,但她觉得,其他成份,可能会更大一些。
付元鑫拿着文件夹敲敲门走了进来,他对着翁真礼貌的点头示意一下,又把文件递给钟倾茗,说:“倾茗,需要你签字。”
钟倾茗打开文件快速浏览一遍,没有发现错误,便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文件夹重新递给付元鑫。
付元鑫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说:“你今晚有空吗?你知道的,咱们销售部的两个高级员工,一前一后刚订了婚,都是30来岁的人了,终于解决了人生大事,不容易。大家都想为他们庆祝,如果你和任总有空的话,大伙儿都希望你们也能去呢。”
钟倾茗很明白,其实是付元鑫自己想请他们吃饭,那两个员工,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但员工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她程序化的笑着,说:“今晚吗?几点?到时我和任叔一起去。”
钟倾茗答应的这么爽快,直让付元鑫感到惊奇,自从他来到明豪,他为了约钟倾茗一回,可谓是用尽了花样,谁知道他的花样多,钟倾茗的借口也多,他一次也没约的成,这下看到钟倾茗答应的这么痛快,他简直受宠若惊,虽然到时人很多,说话不方便,可她毕竟应了约不是么?只要她答应了,等晚上就有机会跟她坐到一起聊聊过往培养感情,这是好事。
付元鑫高兴了,脸上倒也透出了当年的几分阳光来,他告诉钟倾茗是在哪个酒店,又说:“我等会儿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去,他们一定很高兴!你忙,我先出去了。”
钟倾茗笑着点了点头,付元鑫的心思,她都知道,应付完了付元鑫,还得应付翁真,她忽然觉得有些累,这些人,都不能让她轻松的笑一笑,只有尚菏瑹,才能让她毫无顾忌的笑出来。
翁真等付元鑫出去了,带着有点酸,还有点撒娇的口气,问:“他喜欢你吧?”
“你看呢?”钟倾茗不置可否。
“你以前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不会是他吧?”翁真以否定的态度开起了玩笑,她可不认为钟倾茗会转性。
谁知钟倾茗的话让她大吃一惊,只见钟倾茗眉目含情略带羞涩的垂头一笑,说:“有时觉得,男人也挺不错的,而我年纪越大,越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想亲亲她的小脸,看着她一点点的成长,人啊,果真善变。”
提到孩子,钟倾茗又想起了尚菏瑹还是婴儿时的那张照片,那叼着奶嘴的肉嘟嘟的小娃,让她满脸都散发出了女人生来就有的母性,这种母性是天然的,毫不做作的,她不爱孩子,但她爱极了还是婴儿时的尚菏瑹,那是多么惹人爱的一个小家伙啊!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比小天使还可爱的小婴孩,竟然会在长大后变成一个满嘴跑火车并具有轻度话唠倾向的自恋狂呢!不过,依然很可爱就是了。
具有识别能力的翁真,很轻易的捕捉到了钟倾茗在提到孩子时的诚挚,她不可思议的挑起了极媚且细长的眉眼,却在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凉凉的说:“善变么?或许吧,现在喜欢的,以后可能会变,对吧?”
“是啊,但总有些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血缘。”钟倾茗温和的顶了一句嘴,她不想再聊这个问题,便问:“回国了,你想在哪儿工作?”
翁真端起咖啡,小饮一口,并不合她的口味,但她还是赞美了一句:“咖啡不错”,接着又说:“至于工作,是在我叔叔翁家庆那里,他是房地产开发商,我刚来不久,这周熟悉业务,下周才走马上任,听说你们在生意上有过一些接触,你应该认识他的。”
“任叔跟他应该还算熟悉吧,”钟倾茗没有说自己是否认识翁家庆,她预感未来可能会有点麻烦,因为翁真去了翁家庆那边,她们就免不了打交道。她先把这些能看得到的麻烦放到一旁,看似关心的说:“美国的工作就这样舍下,我都替你惋惜,你就不觉得可惜么?你看你,人越大,做事反而越莽撞,这样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