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笑着点了下头,问道:“你可知道家中亲戚在何处?”
“大约是知道的。”小玉闻言双唇微微勾起露出笑容,“多谢林姑娘关心,我想着趁着天色还早先去找亲戚,若是找不着也好有时间投客栈。”她说着再行礼,起身道:“就此告辞了。”
小玉离开了,船上的东西也都搬下来的差不多了。梁武去结了船钱,这边林小碗就看到一身飞鱼服的卫霖驾着马车一路过来,吓得码头的行人纷纷让路。
“小童,有没有想你卫大哥!”
卫霖一下车就直接去逗林童,气得长高了不少的林童直咬牙,一张脸涨得红彤彤的,这会儿追着卫霖不依不饶的打,还叫上了梁武帮忙。梁武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会儿又叫上几个兄弟,几个人热闹了一通,直到左容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赶紧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嘿嘿,大哥!”卫霖过来就挤眉弄眼,原来林小碗还觉得梁武不够稳重,这会儿想起卫霖的种种行径,又看他对着自己一脸暧昧的笑容,不得不承认实际上梁武官职比卫霖高还是有原因。
因为卫霖更不靠谱。
“小碗。”卫霖嘿嘿笑着,正想说什么小腿上就挨了一脚。“去帮梁武搬东西,让你收拾的铺子收拾好了吗?”
“大哥,我跟小碗打个招呼嘛,不用这么小心吧。放心,您老吩咐的事情我时候什么敢怠慢的,铺子都收拾好了,我还有让人搬了几盆花草进去,免得里面太零零落落了。”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小碗,“我跟你说,这店铺位置确实不错,前面是三间的门面带,带二楼雅间,厨房连着前后,后院地方虽然小了些,不过有一口井,免得你跑出去打水。还有,后院主屋大约是两间大,南北通透……”
“你这身锦衣卫的衣服是骗来的吧?在牙行租房子的人竟然都敢穿着飞鱼服当街揽生意了?”左容扬眉,眼神中透着威胁之一,“不知道牙行雇佣你一个月多少银子呢?”
“牙行哪里有那个本钱雇佣我呢,我这可是免费的!”卫霖笑着后退了两步,道:“我去帮忙搬东西,搬东西还不成吗?!”说着转身就跑了。
林小碗忍不住掩唇偷笑,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卫霖说出什么话来让她尴尬,还好被左容给阻止了,不然的话,若是他真的口没遮拦问起两人什么时候成亲之类的话,她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算了吧,还是这样免了尴尬的好。林小碗就对着左容点了下头,想表示谢意却发现左容神色间似乎带着一丝心虚,这会儿竟然还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
林小碗微微有些疑惑,正想问一句左容却是一转身也跟着忙去了。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响,然后才转头问一旁正高兴地哼着戎州小调的林童,“小童,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林童抬头,有些迷茫地看过去,“姐姐说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左先生有些不对劲?”
“有啊,害羞了嘛!”林童嘿嘿笑着,“左先生最容易害羞了,之前我和卫大哥就打赌他那么容易害羞的个性到底会不会跟你讲明白呢……呃,其实我们就是关系你和左先生嘛……姐姐,你说咱们住在左先生的铺子里,一个月要给多少租金才行?按照戎州城的价格给会不会太少了?京城的房价毕竟要比戎州城贵上不上呢……”
“小童!”林小碗低声打断了林童的话,“你竟然拿我来跟卫霖打赌?”
“没……没有了!我们其实是在拿左先生打赌的!”林童笑着往后躲,不等林小碗出手就飞快转身跑开,“卫大哥救命啊!”
林小碗站在远处看着因为林童的加入,卫霖和梁武那边又乱了起来,这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次回到京城林童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如今看着她如同同龄的女孩般活泼,她心中竟然还有些隐隐的羡慕呢。
转头再找左容,林小碗就发现左容正在不远的地方偷偷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碰到一起他就飞快的躲开了,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跟旁人说话。
这人,难道真是害羞?
她心中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然而此时人多口杂却是不好问的。
戎州城来的锦衣卫被卫霖带去了锦衣卫会所那边安顿,而林小碗和左容他们则一同去了银杏街旁的店铺中。三间门面的店铺自然是不算笑的,更何况之前卫霖已经雇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一进门林童就惊喜连连,等到全部看下来回头就对着林小碗道:“这里跟戎州城的食肆布局好像呢!”
后面的左容微微笑着,“我在信中写了林氏食肆的布局,没有想到阿霖倒是有心。”
林小碗笑了笑,说是一样,然而细节上肯定是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她本想细看,却听左容又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安置下来吧。开店的事情也不用急于这一会儿。”
他说着有些担忧,“卫霖之前跟我说,中午他定了秦家酒楼的酒席给你们接风。吃了饭之后,咱们再去一趟刘大夫那里,让他给你把把脉。”
这才是他一直惦记着的事情,林小碗这次毒发倒是没有引发什么后遗症再次病倒。然而每次毒发时那痛苦的样子都能够让左容恨不得替她承受。甚至第二日不知情的朱玉菱去找林小碗都被左容冷着一张脸给拦住了,惹得朱玉菱嘟囔了许久,这才放过了他。
林小碗闻言还未说话,一旁的林童就连忙跑过来道:“左先生说的没错,咱们先收拾收拾吃饭,然后陪着姐姐去看大夫。”她说着顿了下,改口道:“姐姐和左先生去看大夫,我回来收拾屋子就好了。”
三人这才进了后院,林小碗发现厨房里面早就有烧好的热水,这才暗暗佩服卫霖的细心。左容左右看了一圈,很是满意这才告辞。
“我要先回一趟锦衣卫镇抚司,晚些时候过来接你们一同去吃饭。”左容毕竟是带着公差出门的,这入京之后先送林小碗细说起来已经足够让人告他一状了。林小碗点头,送走了左容,姐妹两个这才关起门好好地洗掉了一路的风尘,然后坐在院子中晾头发说话。
等到头发干了绾起来之后,左容也刚好过来接他们。卫霖定的秦家酒楼就在前面银杏街上,三人一起走走路也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被左容暗中教训过,吃饭时卫霖老实到了极点,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题反而在饭后讲起了林小碗不在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京城里发生的趣事。
“……不过也有烦心的事情,自年后宫里的三皇子就病了许久。”卫霖说,“前些日子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林童下意识地问,抬头看到卫霖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捂住了嘴巴。
卫霖见她害怕的样子,摇头笑了下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朝中的那些人又开始闹着让皇上广纳后妃……”他说着看向左容,低声道:“然后就有人开始在京城中宣扬废太子的事情了,说是废太子的诅咒。”
废太子?
林小碗抬头看过去,上次提及废太子还是在戎州城的时候,左容明显表示了废太子的事情跟周家的灭门惨案有关,牵扯到了一些被人埋葬的往事,而如今再次听到这个词她难免会下意识地留意。
“废太子的诅咒?”林小碗抬头看过去,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这跟废太子有关?”
“三皇子没了之后,今上的子嗣就只剩下大公主和二公主,以及才刚刚出生的三公主了。”卫霖难掩疲惫,“今上登基快八年了,刚刚过了四十二岁的万寿节,若是再无后嗣的话只怕就会被大臣要求过继其他王爷的孩子来继承大位。”
“而这个时候京城又闹起了‘废太子的诅咒’这样的说法,看起来锦衣卫这些日子有些忙不过来呢。”左容放下茶杯缓缓说,看了一眼林小碗,转而才道:“该去刘大夫那边了。阿霖也该回去了,既然锦衣卫这么忙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卫霖摸了下脑袋,“我这不是高兴小碗回来了吗?说起来,小碗的店铺准备什么时候开张,到时候我带兄弟们过去捧场。”
“还没定呢。”林小碗笑了笑,“到时候肯定是要请你一起吃开火宴的。”
几人说笑着出了酒楼,卫霖回锦衣卫的会所,林童挥手独自回了铺子,只留下林小碗和左容两人。她这才转头看向左容,“有关废太子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回到了京城,总可以说了吧?”
“边走边说吧。”左容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带着林小碗朝刘大夫的医馆走去。因为废太子诅咒的缘故,街上的人并不多,两人并肩而行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今上当年被封秦王,封地在雍州。十年半前之所以能够登基是因为当时的太子被废,而这其中所牵扯的事情甚广,其中有一个说法是太子意图谋杀先皇……”左容说着嘲讽地笑了下,“而今上当时就被召回了京城,之后在他属地的周家被灭门,甚至牵连四邻。”
他看向身边神色平静的林小碗,半响才叹息了一声道:“今上与废太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年幼时感情也很好。然而那之后废太子被囚禁,今上在京不到半年就被立为太子,之后又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登基为皇。”
“而今上登基之后大赦天下,除却十恶不赦的犯人之外或者是减刑或者是直接释放了不少的囚犯。所有人都以为他与废太子感情深厚应当会放出被圈禁的废太子。”他说着看了一眼林小碗,“然而当时拖拖拉拉许久,朝议多次,最终并没有放出废太子。”
“废太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林家坳的事发之后。林家坳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和林童作证的话,到如今都不会有人知道是马城带人去做的。”左容低声说,眉头微微蹙起,双眉之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实际上,从我知道林童的身份之后就暗中查过林家坳的案子,记载上写的是年关之际遭遇山贼扫荡,最后放火烧了村子。因为林家坳地处偏远,等到发现火光冲天前去救援的时候已经当天晚上了。”
“我有问过林童林家坳的事情,只是当时她还小,根本就不知道林家坳是因为什么而惹来的祸事。”林小碗低声说,转而也自嘲地笑了一下,“实际上,连周家当年被灭门的实情,我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