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忆师太被小尼姑搀扶着逐渐走远的身影越来越小。一阵风吹过,方瑾枝觉得有些冷。她偏过头,笑着对陆无砚说:“我们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好。”陆无砚没有说什么,牵着她往寺庙里面去。
他们先是接过小和尚递过来的香,插于铜炉里,才携手走进寺庙里,两个人一并跪在蒲团上,望着前方高大的金佛相虔诚地合上眼,慢慢双手合十。
等到陆无砚睁开眼的时候,方瑾枝还合着眼睛虔诚祈福。陆无砚看她一眼,轻轻起身,去一边的高僧手中接过红绸和两道符。
过了很久,方瑾枝才慢慢睁开眼。她睁开眼的瞬间,望着金光耀耀的佛像,忽觉得有些晃眼。
她许了很多愿望。
愿尚未出生的孩子平安出生,一生健康快乐。
愿马上就要被分开的平平安安可以真的平平安安,从此有崭新而美好的人生。
愿远在他乡的哥哥放下过去,余生无忧自在。
愿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亦或者萍水相逢之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幸福。
愿大辽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方瑾枝睁开眼睛后,侧过头看见陆无砚一直立在一旁看着她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
把他给忘了!
方瑾枝重新转过头,合上眼,对着佛祖诚心祈求:佛祖啊,佛祖,我刚刚忘了求一件事儿!现在重新求……
求什么呢?
方瑾枝心里静下来,默默地说:愿无砚余生再无波澜、苦难,愿我的无砚今生再无遗憾。
她伏地诚心拜了三拜,才站起来。
虽然方瑾枝许了很多愿望,可是她去高僧那里时仍旧只取了一条红绸和一对符。她和陆无砚一起走出寺庙,走到菩提树下。
陆无砚扶着方瑾枝上了木梯,护着她把她手里的符系在树枝上。
方瑾枝犹豫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红绸系在静忆师太刚刚系的那条红绸旁边。每一条红绸上都绑着一道符,只有静忆师太系的那一条红绸之上是绑着两个符的,十分好认。
方瑾枝想了想,将静忆师太系在红绸上的两道符小心翼翼地解下来一个,又收在了荷包里。
陆无砚将一切看在心里,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明白想要让方瑾枝接受那个曾想要掐死她的生母十分不容易。
他抬手,将手里的红绸系在了方瑾枝那一道红绸旁边。
轻风里,两道红绸相伴着飘舞。
下了木梯,陆无砚将方瑾枝手腕上系着小铃铛的红绳解了下来,将求到的那道符一并穿在红绳上和小金铃铛紧紧挨着,才重新将红绳系在方瑾枝的手腕上。
“还挺配的!”方瑾枝晃了晃手腕,小小的金铃铛一下一下碰着木符。那道符为桃木所做,不过比拇指大了一点点罢了。
她又拉了陆无砚的手过来,将他手腕上的佛珠解下来,穿好桃木符,又重新给他系好。
“给我?”陆无砚有些意外。
方瑾枝今日来求符,难道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小无砚吗?更何况,她刚刚明明求了很多个愿望。就算她不说,陆无砚也知道她定是把身边人的平安求了遍。
“是呀!”方瑾枝笑得很灿烂,“虽然求了很多个愿望,可是还是你最重要呀!”
这话,陆无砚爱听。
方瑾枝轻轻松了口气。
已经拜过了佛,祈过了愿,连系着愿望的桃木符也已经被高高挂起了。所以在下去的时候,方瑾枝自然而然地拍了拍陆无砚的背,十分踏实地让他背着,竟是连一步也不打算自己走了。
这千层的石阶,从上面向下看的时候一望无尽头,瞧着也是有些瘆人。就算方瑾枝不说,陆无砚也没打算让她自己走下去。
方瑾枝伏在陆无砚的背上,她望着下面不见尽头的石阶,脑海中不由浮现静忆师太被小尼姑搀扶着一步步艰难走下去的背影。
但愿……她平安才好。
方瑾枝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是仍旧没有瞒过陆无砚。陆无砚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也不刨根问底,而是找了个话题,把方瑾枝的注意力引开。
“听说这千佛寺的斋饭味道很好,说不定你会喜欢。”
方瑾枝舔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的确是饿了……”
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笑着说:“我早就听说了,千佛里的豆腐特别嫩!还有香焖的花生,小火慢熬的绿叶粥……”
听着方瑾枝十分向往的声音,纵使从不在外面吃东西的陆无砚都难免觉得腹中有些空。
若是陆无砚一个人走这千层石阶不过一会儿的事情,不过毕竟背上背着两个人,他也难得谨慎起来,步子放得很慢。
到了最下面,方瑾枝刚从陆无砚的背上下来,就听见一旁的人小声议论。
“怎么就摔了下里呢?”
“这石阶这么高,是没踩稳吧?我瞧着她脸色不好,好像身上带着病呢……”
“难不成是患了病才上去乞求健康的?可惜这一脚踩空……”
方瑾枝脸色煞白,从脚心开始发冷,那股冷意很快从脚底开始蔓延,很快席卷了她全身。
“别急。”陆无砚握了握她微凉的手。
陆无砚问一旁的人:“请问是什么人摔下来了?人如何了?”
那小声议论的几个人闻声回过头来,见陆无砚和方瑾枝容貌惊人,身上的衣料更是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他们不敢得罪,忙说:“是有位妇人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着了,如今被几位僧人带去了偏堂,如今怎么了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