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为什么,曹严华鼻子一酸,觉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罗哥,这是凶简吗?”
没有戾气,谈不上“凶”简,只不过是当初老子引七道戾气于七根木简的“木简”而已。
罗韧伸手拿起来,很沉,屈指弹叩,噌噌有声。
像铁桦木,据说硬度很大,超过某些钢铁,入水即沉。
“再挖。”
一根,两根,三根……
伴随着军铲的起落,坑下渐渐明晰,数根木简杂乱的交错摆放,就在半濡湿的土层之间。
又一次铲土之后,光华一转,有金黄色的、精工雕镂的凤凰头首露出土层,映着愈来愈盛的日光,迫的人睁不开眼睛。
听到曹严华愣愣地问:“怎么是金的呢?不是说是青铜吗?”
他当然没专门去博物馆看过,但是电视里,图片上,看的也不算少,那些敦敦实实的青铜器,青不青灰不灰的颜色,光看上去就觉得年代久远。
一万三说:“红砂爷爷的手抄本上,不就把青铜叫吉金吗,我后来查过,青铜本来就是金黄色的,接近18k金。后人看到的那些,大都是氧化生了铜绿的。”
罗韧没有说话。
他之前一直纳闷,被凤凰鸾扣扣封的七根凶简,必然是寻找隐秘之处妥善收藏,认字犬是怎么阴差阳错打开的呢?
现在明白了。
也许要回溯到几十年前,甚至近百年前。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那个叫卫大护的认字犬,吭哧吭哧,在深寂无人的山里,挖着自己死后的墓穴。
它有长长的时间,细细凿着简陋墓碑上的字,凿累了,就挖几铲子土,身边端端正正放着那些它要带到地下的一切,绣囊、金簪、玉镯,还有头颅。
一铲,又一铲,随着沙土的扬出,一个埋藏了许久的秘密,就快……重见天日了。
☆、218|第②⑥章
凤、凰、鸾扣,七根凶简。
这么长久以来一直念叨的东西,像是念叨穿衣吃饭一样自然,忽然间,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眼前了。
木代拈了纸巾,细细擦拭掉所有物件上蒙带的土沙,小心放在一边铺好的垫布上,赏金猎人的滴滴提示音响个不停,曹严华皱着眉头说:“要么关上吧,这东西太敏感了,都挖出来了还提示个不停。”
罗韧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念头,说:“把这些再拿远点。”
一万三反应过来:“下面还有?”
他赶紧攥了垫布两端,拎起了跑远,果不其然,探盘对准那个土坑,提示音更响了。
罗韧拎了军铲,说:“还得挖。”
没挖太久,两铲子不到,浮动的沙土下,露出人的森森指骨。
炎红砂倒吸一口凉气:“这又是谁啊?”
罗韧放下军铲,背包里取出双防护手套带上,一下下拂开坑壁滚落的沙土。
看清楚了,不止一只手,是两只手的指骨,端举,两手里合,像是原本握持着什么东西。
顺着指骨的方向扒开土,果然又看到了臂骨。
罗韧退开两步,指着下面说:“下面应该还有人,不知道这具尸首是谁的,好像是坐着的,还得把坑拓大些。”
不知道为什么,木代的心忽然跳的厉害,她指着那人的手说:“如果凶简起初是封印好的,像一卷书,他手的姿势,就好像是在握持着凶简一样。”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上一轮封印凶简的五人组中的……其中一个?
再进一步,这会是她师门的开山祖师爷,那个梅花一赵吗?
罗韧大概也想到了,和曹严华轮换着挖的时候,用铲都用的很少,大多数时间是用手去推拨,挖了有约莫半个小时,终于现出全貌。
是个坐着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朽烂干净,两手前握,心口处插一柄金吞口的匕首。
难怪赏金猎人叫个不停,原来是为了这把匕首。
拔出了看,匕首底边上有一行凹刻的小字。
——落雪就梅酒一壶。
罗韧沉吟了一下:“这个人死的时候,应该是紧紧握住被扣封的七根凶简的。那个认字犬卫大护挖坑,可能还没有挖到这个人的尸身,只是突然看到了被凤凰鸾扣封住的卷简,于是抽了出来。”
换了是别人,可能也打不开。但是这个认字犬,是天生的、打开凤凰鸾扣的钥匙。
七根凶简就此上身,那是七道急于吸食血气的戾气,认字犬成了帮助它们恢复元气的宿主,什么合葬、凿刻墓碑,所有计划好的事情骤然终止,或许意识都变的懵懂不清,土坑草草掩埋,连凿了一半的墓碑都翻覆过来。
曹严华奇怪:“那这个死了的人,又是谁把他埋掉的呢?”
没人回答,静默中,身周又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大家一起回头。
那是停不下来的曹解放,对着已经擦好的凤凰鸾扣啄个不停,炎红砂赶紧过去把它抱到边上,一万三拿了两根木简在手里把玩:“古代那种简册,都是用线或者绳子连成了一卷的,这些木简身上都没孔,也不知道怎么连……”
他眯着眼睛,把两根木简齐头并边的接上,蓦地眼花,觉得木简侧边上像是伸出黑色的触爪,咔哒一声就接连上了。
一万三吓的一个哆嗦,木简险些脱手,罗韧说了句:“全部连起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