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袋先下来,罗韧打开开口,深吸一口气,拽住了水袋又沉下去,水下抬头看,水面之上有粼粼水光,再然后,有血滴下来。
在水下看滴下来的血,真是奇怪的体验,那么一小滴,黑暗中近似于褐色,砸在水面上,溅起微小的血滴,然后刹那间被拉成血线,向着一个方向。
第二道,第三道,映衬着冷光,笔直,向着恒定的方向,但总在末端被打成血雾,直到第五道出现,刹那间绕成一只迤逦的轮廓模糊的凤凰。
就是这个时候了,罗韧牙关紧咬,手里的水袋兜头罩过去,水下封口,然后浮出水面大口呼气。
仰头看,居然看到月亮,弯弯的一牙,而月亮之下,木代一直伏在井沿上,焦急的往下看,见到他时,眼睛一亮。
真像两颗星星。
罗韧在井下向着她微笑。
而井上,炎红砂和曹严华分管着一万三和青山,手忙脚乱。
——“我三三兄怎么样了?”
——“没死没死,胳膊好像撞断了,青山呢?”
——“不知道,好像没气,还没气。”
——“压胸!压胸!嘴对嘴,吹吹吹!”
罗韧吁了口气,撑着井壁往上,才上了两步,木代把绳子垂下来,罗韧半借着她的拉力,很快上来。
一万三呻吟着,已经半醒转了,那一头,曹严华还在一手垫着青山胸口,另一手拼命握拳去敲,嘴里吆喝着:“醒!醒!醒过来!”
都是不会急救的,罗韧苦笑,正想过去援手,青山喉咙里呃的一声,倾了身子往边上吐水。
这边,炎红砂焦急的问一万三:“怎么样?怎么样?胳膊好像骨折了,不过不要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有没有?”
包头脸的绷带已经散了,一万三眼睛和脸都肿的高高,举了举骨折的那条胳膊,没什么感觉,又举起没受伤的那条,抚向额头。
额头上,肿起好大一个包。
说:“就是这儿,好像疼的特别厉害……”
炎红砂想也不想:“那是刚刚……”
罗韧突然打断她:“在底下撞的。”
莫不是手电筒砸的?曹严华心虚,赶紧点头:“是是,撞的,三三兄,你头真硬。”
木代嗓子里咳嗽了一声:“嗯,撞的。”
炎红砂会意:“撞的。”
撞的?
一万三想起来了,青山刚入水的时候,简直跟崩了气的球似的,带着他横冲直撞,险些把他的骨头撞散架了。
想想就来气,本来是想英勇一把的,没想到英勇的场面没输送出去,到水底下还被撞了个半死。
一瞥眼看到青山正趴在身边控水,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我叫你撞我!”
☆、尾声
来不及赶回去,带一万三在镇医院打了石膏之后,当天就地住宿,因为要办的事还多,没人当真想睡觉——所以只要了一个房间。
加上青山、亚凤,七个人,满满当当,感觉在屋里转个身都嫌局促。
凶简离身的青山,目光呆滞,看着有点呆呆傻傻,曹严华在边上训他,摆出大哥的架势,时不时还抽他一脑刮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你跟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亚凤还被绑着,她跟青山不同,始终不声不响,但冷笑——这也是罗韧不同意给她松绑的原因,他直觉,这个女人,只要放了,就是个麻烦。
青山受了曹严华一下子,耷拉着脑袋,看了亚凤一眼,忍不住说了句:“大墩哥,你别绑着人家,亚凤又不是坏人。”
这是什么立场?曹严华气坏了,又是一巴掌抽他后脑上:“她都让你干了些什么?”
一万三斜躺在沙发上,支愣着打了石膏的胳膊,像竖着荣誉的大旗:“大墩儿,你别问他了,你表弟充其量就是个傀儡,关键要着落在这个女的身上。”
曹严华深以为然,但一转念,忽然警醒:三三兄刚叫他什么?大墩儿?自己没听错吧?
罗韧站在边上,把水袋里的水注入盆里,说了句:“这个女人的嘴难撬。”
像是为了应和他,亚凤冷笑两声。
罗韧面上一冷,水袋扔下,走到亚凤身边,一把搡拎起她的衣领:“不过,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亚凤一字一顿:“我不会说的。”
罗韧笑:“现在多的是手段,让人说真话未必要严刑拷打。”
说到这,他凑向亚凤的耳边,压低声音:“注射吐真剂,或者催眠,你有多少货,我就掏多少。”
亚凤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罗韧冷笑,把她扔回沙发上。
青山大叫:“你干嘛,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亚凤……”
曹严华忍无可忍,一把把青山摁回沙发,也绑起来了事,为防他胡乱嚷嚷,还用胶带封了口。
罗韧的眉头皱了一下。
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凶简离身之后,亚凤还是一副敌对的架势,而青山,被洗了脑一样维护着亚凤。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