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一跃成了皇帝心中的大红人,连带的,也让人对景王想要纳为妃的曲家女感到好奇起来,甚至连原本低调地在府里养胎的曲潋也不免被人拿来议论。
曲潋因为姐姐的原因,对景王的事情颇为关注,也派了陪嫁的管事在外面盯着,所以对京城里的事情也略知一二,对景王引起的话题已经无力吐槽了,如今皇上都赐婚了,那这桩婚事便是要成了。
一时间心情真是复杂。
比起曲潋的心情复杂,同样知道一些真相的人简直要发疯了。
平宁郡主便是一个有幸知道景王身份的人。
作为淑宜大长公主的女儿,曾经也是跟在母亲身边长大的,比起到了年龄时,便早早地移到外院去住的兄弟们,平宁郡主住在内院中,距离母亲更近。甚至后来因为父亲突然去世,她特地回娘家来陪了母亲好一段时间。
也是那时候,她见到了因为父亲之死而特地回京来探望母亲的景王,方得知原来高宗皇帝还有一位因为幼时体弱鲜少有人知道的皇子,年龄甚至比兄长还要小的舅舅,曾经因为一些原因被过继到老景王这一系的皇子。
对这位皇舅,平宁郡主的印象并不深,当时父亲战死,母亲悲痛万分,也幸得这位皇舅回来安抚,才让母亲没有因为悲痛而崩溃。只不过他在京城里只待了两天就离开了,至此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今景王终于回来了,不仅回来了,甚至要娶曲家女,这对于知道景王的身份的平宁郡主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平宁郡主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娘家,直扑寒山雅居。
“娘!”平宁郡主黑着脸道:“我听到消息了,景王就是皇舅吧?这成何体统?皇上竟然还给他们赐婚,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更重要的是,那些曲家女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让那些男人一个两个的非她们不娶,暄和是这样,如今皇舅也是这样。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曲潋,只是因为曾经大嫂照顾她极多,就算大嫂如今变了个模样,也忍不住心疼她,向着她一些罢了,才有些针对曲潋,但要说特地给曲潋下绊子什么的,她还不至于做这种缺心眼之事。可是如今,她的亲舅舅要娶妻了,对像却是自己外甥的儿媳妇的姐姐,这简直就是乱了辈份了。
这天底下的好姑娘多得是,为什么就非得是曲家女?
淑宜大长公主神色有些疲惫,冷冷地道:“闭嘴,这事情你就当不知情便可。”
“怎么可能?那是皇舅,我怎么可能当作不知情?”平宁郡主怀疑地看着母亲,“娘,您怎么不阻止舅舅?就算您喜欢那曲氏,但是也不能让舅舅乱来。”
“我如何没有阻止?可他不听我的话有什么办法?”淑宜大长公主经过几天的过渡期,心里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纠结了,但是仍未能放下,所以她也难得和女儿抱怨道:“你当年也见过他,知晓他是什么脾气,连你外祖父当年都拿他没辙,我不过是他姐姐罢了,能有什么法子?当年父皇临终前,宣我进京,曾叮嘱过我,让我这当姐姐的好生照顾他,可谁想他的脾气会那么倔,连我都怨恨上了……”
说到这里,淑宜大长公主心里越发的疲惫。
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能让这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妥协,那便是这唯一的弟弟。
当年父皇忧心弟弟养不活,便听信相国寺高僧的话,将弟弟送去相国寺出家,原本当时只是意思地让弟弟当个俗家弟子的,可谁知道因为弟弟不肯待在寺里,两个脾气都一样倔的父子俩便扛上了,真的让他剃度出家。
她当时心里也觉得不妥,特地去了一趟相国寺,那时被弟弟求她带他离开时,她心里因为也担心离了佛祖他活不成,所以没有答应下来。
当时她以为小孩子不喜欢寺里的环境,并没有将他的意愿放在眼里,甚至发现父皇为了阻止他离开相国寺,派了重重守卫守着,心里还觉得父皇有些小提大作。直到弟弟八岁时,逃出了相国寺,才知道他有多恨当初被人逼迫出家一事。
可能是老来子的原因,父皇很疼这弟弟,可惜因为父皇一意孤行,强迫他出家一事,也让脾气同样又臭又倔的弟弟一直不肯原谅他,甚至连带的也对她这姐姐怨上。
直到父皇去世,他都没有回京,带着那些被送过去伺候他的人走了,这些年就在外头飘泊流浪,甚至因为赌气,一直没有还俗,将自己的名声越闯越响,却是个最任性的和尚,能见过他的人很少,名声却响得世人都知道。
想到这里,她心里叹了口气。当年丈夫战死的消息传来,她几欲崩溃,但弟弟得到消息时,仍是为此千里奔波回京来探望她,如何让她不感动?虽然弟弟当年怨她,可是心里也还是惦记着她的,只是他们的脾气都是这般强硬,都不肯低头,所以一直僵持着,就这么僵持了几十年。
平宁郡主很少见到母亲和她抱怨什么,当下有些愕然,一时间忘了反应,直到母亲抱怨完,她才讷讷地道:“其实舅舅心里也是有您的,不然当年爹去世时,他便不会专门回来一趟了……”
淑宜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他也算是有良心。”
平宁郡主就要安慰几句,突然脑子转了回来,发现不对,自己今儿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事情的,赶紧将歪掉的楼歪回来,说道:“娘,舅舅为什么会想娶那曲二?可是有什么原因?难道舅舅见过她?而且舅舅这些年来不是一直不想还俗么?怎么会突然要娶妻了?”
淑宜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抿着嘴道,“你舅舅的意思是,几年前,那曲二以前帮过他的忙,想必就是那时候他起了心思。他早就还俗了,只是没有告诉我罢了。”说到这里,她心里又有气。
父皇盼到死都没能将他盼回来,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就能让他打破誓言,不仅还俗了,甚至还踏进了他以前说不会进的皇宫,甚至还为了娶人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将自己的身份都改了,他也不嫌在小辈面前丢脸。
平宁郡主脸色有些僵硬,如果是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只是,她仍是不能接受自己舅舅为了娶一个女人,竟然为此改了玉牒,变换了身份。
“皇上……怎么会同意?”平宁郡主艰涩地问道,她不觉得宫里的皇上会这般糊涂,就算皇上糊涂了,不是还有太后么?
“甭提了,皇上对这事只会乐见其成,还巴不得他快点成亲生孩子,这也是你外祖父的愿望。”说到这里,淑宜大长公主心情更阴郁了。
因为先帝去得早,可以说庆煦帝是被高宗皇帝养大的,高宗皇帝对他的影响颇深,每一句话都奉若圣旨。既然高宗皇帝有遗言,让他日后多照顾景王,只要不涉及到江山社稷之事,庆煦帝自然不会反对什么了,将心放得很宽。
这便是淑宜大长公主觉得糟心的事情,被那叔侄俩坑了一把。
平宁郡主听完母亲的话,也知道自己今儿误会母亲了,母亲心里也是反对这桩婚事的,可是如今连圣旨都下了,世人都知道皇上给景王和曲家女赐婚,根本无从反对起。
明明知道那位景王其实是自己舅舅,却因为他要娶曲家女之事,在世人面前只能将他当成晚辈,心里真是非常的憋屈。
平宁郡主心情憋屈地离开了,只是因为这遭,心里越发的对曲家不待见,曲潋再次躺着也中枪。
曲潋不知道平宁郡主的心情,就算知道了,她也没什么反应。
因为她也同样在纠结。
就在这种纠结中,皇上给景王赐婚后,过了几日,很快又定下婚期。
因为景王和曲沁的年纪都比较大了,宫里的皇帝和太后都一至认为,尽快定下婚期较好,于是都催钦天监,而钦天监也很不负重望,很快便定下了婚期。
婚期定在三月底。
曲潋听说连婚期都定下后,不禁有种尘埃落定之感,她姐是嫁定景王了,顿时心里那种纠结又少了一些。
就在婚期定下后的翌日,曲沁上门来探望。
曲潋听说姐姐上门来了,并且在寒山雅居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时,猛地吓了一跳,赶紧对正在给她按摩腿的碧春道:“快快快,咱们也去寒山雅居,给祖母请安。”
碧春等丫鬟有些迷茫,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就站了起来,忙过去扶她,笑道:“少夫人莫急,二姑娘不会走的。”
她才不是担心她姐走,而是担心淑宜大长公主将那一股子气发泄到她姐身上。
景王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么棒槌的事情,作姐姐的如何不憋屈?世人对名声看得极重,对辈份也有严格的要求,就生怕名声受损。所以淑宜大长公主此时心里根本不可能待见那引诱弟弟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事情的女人,她怕自己去迟了,她姐要吃亏。
曲潋挺着个大肚子,风风火火地赶往寒山雅居。
也幸好暄风院距离寒山雅居近,所以也没有走多久就到了寒山雅居。
经人通报后,曲潋便扶着丫鬟的手进去,没想到进去时,却没有想象中的情况,反而是两个一老一少的女人面对面坐着,脸上都是笑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