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他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些事却不告诉她。
人总是习惯性地会对外人更宽容一些,却对和自己亲近甚至是亲密的人,要求更苛刻。
秦先生真是把人性了解得太透彻了。
她扭过脸去,不愿意看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红姐现在在哪里?”
“她去了国外。”
“你安排的。”
秦力说:“……是。”
没有更多的解释,她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疲倦地揉了揉额角,率先出门而去。
回去是她开的车,跟以往一样,她的车开得很平稳,只是一路无言。
到家后,她先去看了许可,在她房里坐了很久才出来。半夜的时候秦力惊醒,发现许慕晴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上去瘦弱得可怜。
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机器猫玩具,那玩具头顶上的天线一闪一闪的,有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哽咽地反反复复说着:“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用,慕晴,是哥哥拖累你了,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照顾你自己。”
“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用,慕晴,是哥哥拖累你了,你要好好照顾爸爸妈妈,照顾你自己。”
……
她脸上没有看到泪痕,只眉尖微微蹙着,嘴角紧抿,即便是梦中,她看上去也是那样难过。
秦力没有打扰她,悄声回了自己房间。
早起的时候许慕晴已经离开家了,她给杨阿姨留了口信,说是有事出去一趟。
对于她这么早离家,许可还好,隽东则是非常生气,爬起来坐在床上十分无助地扔掉衣服不肯起床——他已经有差不多两天没有看到妈妈了。
秦力从来没有哪天像这么欢喜隽东的发脾气,因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给许慕晴打电话了。
结果……她没有接。
再打,还是没有接。
秦力心想她不会是真恼了连电话也不愿意接他的了吧?
可是用杨阿姨的电话打,她依旧没接。
他看看时间,七点二十五分,这么早,没有道理是跟谁在谈生意的。
隽东满怀希望地看着他,问他:“怎么样?”
秦力耸了耸肩说:“你妈妈不肯接。”
那个熊孩子听罢,居然也不哭了,嘀咕一句:“我妈和你不亲,和我亲。”然后爬起来抢过手机自己拨起号码来。
结果他打,她还真就接了。
秦力:……
隽东问许慕晴在哪里。
许慕晴看看地方,不远处就是四医院的大铁门了,因为时间还早,医院的大门此时还关着。
儿子柔软的带着一些哭意的声音还在耳旁,让她有些后悔这么早就赶过来。
当时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想要再看一眼田婷婷,于是冲动地开了车来到这里。
到这里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她坐在车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所以她不是故意没有接秦力的电话,而是很恰巧,她只是在隽东打电话来时清醒了。
她哄了一会儿子,见铁门开了,就挂掉电话驱车进去。
看到她这么早,田婷婷的主治医生很惊讶,但他没有问什么,仍旧带着她去看了她。
田婷婷还在睡觉,她脸上没有蒙纱布,所以许慕晴很清楚就可以看见她那张已然面目全非的脸。
其实她脸色还是挺好的,圆嘟嘟,红润润的,如果不是睡在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残缺的地方太过触目惊心,她看上去,就跟每个早起贪睡的女人一样。
医生说,她的病情没有什么大起色,如今她已不自称是杨贵妃了,而是变成了女皇帝武则天。
许慕晴听了笑笑。
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才是最幸福的那一个,不愁吃不愁喝,活在自己绝代芳华的梦里,做着最高贵女人的梦想,没有残缺也没有背叛。
她问医生:“她能好起来吗?”
医生有些犹豫。
许慕晴有些冷漠地看着躺在那的女人,淡声说:“请一定要让她好起来。”
让她好起来,让她清醒地看着这个世界,让她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冰冷和残忍。
她一直站在那等到她醒来,她看到她用一种自以为很优雅的姿式爬起床,对着帮她梳洗的护士慵懒地说:“平身吧。”
都弄好以后,她坐在窗户底下晒太阳,一边梳理着已经梳理不清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
许慕晴慢慢走了进去,走到她面前。
她拖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来。
四目……不,应该说是三目相对,田婷婷甜甜地笑了一下,和她说:“你来了。”
那一刹那,许慕晴以为她认得她,事实上,她并没有认出她来,她对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一点感觉也没有,仍旧自顾自地说着:“你看,园子里的牡丹花儿都开了。”
她转过身去,趴在客户上看着外面虚幻世界里开得正好的牡丹花。
许慕晴试着喊她的名字:“田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