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萧方舟比她更有预见性,事情扩大成这个样子,很明显,影响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了。
还有她,还有她的家人。
看到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秦力便问她:“要不要我找人帮忙把这些信息都删掉?”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她诧异,当然不是说怀疑秦力的力量,而是,他居然会在她面前,主动露出这样的力量。
还没有回答,她的电话就响了。
她拿过手机,发现是程国兴打过来的,就关了网页,示意秦力稍后再说,按下了接听。
程国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宽厚温和,他和她说:“许小姐,能麻烦你现在过来我们公司一趟吗?有些事,需要跟你求证一下。”
许慕晴小心地问:“我能请问是什么事吗?”不想让他误会,她又很快地申明,“这样我或许也能提前做些准备。”
“不需要,你现在人过来就可以了。”
尽管他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许慕晴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凝重的感觉。
挂了电话以后,她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到底想不通恒信还有什么事要跟她求证的,就和秦力说:“恒信那边要我过去一下,这边就交给你了。”
秦力指着电脑:“那这贴子的事?”
很显然,在他看来,应付贴子上的事,比她交给他的那些资料要有趣得多。
许慕晴沉吟了一下,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然后她在去恒信的路上,又接到了刘维铭的电话,他也知道了贴子的事情,首先一个就和她申明:“那贴子不是我弄上去的。”
许慕晴说:“我知道。”
那些照片做得再好,假的毕竟还是假的,把事情扩大得不能收拾,引得萧方舟他们反击放出真片,对刘维铭没有一点好处。
他不傻,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我没想到会这样。”刘维铭似乎也很头痛。
倒是许慕晴挺平静的:“没有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事实上因为这个贴子,她今天已经接到很多电话了,其中还有她的表兄表姐们,他们网络运用的水平都比她好,尽管贴子上没有言明萧方舟要设计的对象到底是谁,但想一想这些年里他对许慕晴所做的,猜也就猜到了。
他们还问她,要不要帮忙顶一顶贴,骂骂萧方舟和曲婉然那两个人间败类。
许慕晴不愿意自己的亲戚们掺合到这样龌龊的事情当中,更不想把事情越闹越大——就像秦力说的,在这个时候,她可以逞一时之快,但用这样的方式把萧方舟逼到绝路就没有必要了,因为他手上也未必就没有筹码。
她一一婉拒了亲戚朋友们的“帮忙”,只是她可以让他们沉默,却不代表可以让其他知情人也一样沉默下去,这个城市里知道她和萧方舟事情的人还有很多,在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似乎都很愿意出心出力帮忙踩上一脚。
大概也许,还恨不能剧情更曲折离奇更热闹些。
这就是看客的心理,他们已无力阻止,只能静观其变,然后尽量抽身而出。
只不过许慕晴没有想到,尽管她知道萧方舟会有所应对,但他抛出来的东西,还是令她吃了一惊。
并不是她先前估计的,他手上握有的和刘维铭有关的照片,而是经过剪辑了的,昨天下午他来找她时,和她的对话。
程总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还有恒信的另两位高层,他们在她进去后,直接播放了一段音频文件。
文件里的声音很熟悉,对话也不陌生,就是昨天下午刚刚发生过的。
只是,内容却已被剪辑得支离破碎了。
她听到萧方舟问她:“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是不是?”
她的回答:“是。”
萧方舟问:“那些照片也是p上去的?”
她反问他:“你觉得呢?”
“你疯了!”萧方舟痛心疾首地痛斥,“这样毁了我,你就很乐意?你让隽东以后怎么想,怎么看?”
“那你要他怎么想怎么看呢,萧方舟?我早就和你说过,生意场上,各展手段各凭输赢。”
“你对我就一定要这么恶毒吗?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要伤害你。好,就算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我忏悔,你要公司是不是?我也可以给你……”
她的回答,彼时不觉得,可这时候听到,只觉得是如此尖锐,如此刺耳:“滚!谁他妈的要你来道歉,要你忏悔,你少恶心你自己也恶心我了!
“你!”
“你什么你?你现在的失利,也只是才刚刚开始而已,急什么呢?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怎么应对吧,如果你就这么被打败了,我会觉得,很没有成就感的!”
音频对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程国兴关了文件,说:“这是我们今天上午收到的萧先生发来的邮件,他说昨天招标会上的真相都在这段对话里了,事实上,所谓的为了夺取他人的标书而将自己未婚妻送去给他人的事都是假的,是你和别人一手策划的,那些所谓的照片也都是假的,许小姐才是那个,为了打败其他同行,而不择手段的人。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能说,她到现在才明白,昨天萧方舟过来找她的真正意图吗?难怪他表现得那么奇怪,不停地挑衅她,激怒她。
而她,还真就上当了!
她还真的是蠢,自以为痛快地放了狠话,结果怎么样?全成了对手攻击自己的武器,到现在,他都不需要再额外去做什么,只需要拿出这样一个东西,就可以全部扭转局面。
因为那些照片可以找人鉴定是假的,但这个东西,要鉴定它是经过剪辑的,容易吗?
容易吗?
许慕晴不能确定,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让她确定。镇定了一下,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过,效果不是很明显,因为,她还是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抖:“我能以我的性命保证,这个东西不是真的,至少,不全部是真的。”又深吸了一口气,她才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它中间还有很多很多话被剪掉了,它断章取义,只留下了对对方有利的部分。不过,我没有证据,因为当时在现场的第三者,也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是我公司的员工,所以我不知道,贵公司会不会相信我。但同时我也敢保证,萧方舟为了窃取我公司的招标文书所做的事情确确实实是真的,受害者就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对他的伤害非常大,因为这个,他本来十一打算结婚的,现在女朋友也改了主意要跟他分手。”
“那你能让他帮你作证吗?”程国兴问,然后他又很快地解释,“当然,关于这件事的是是非非,我们公司是没有权力来进行调查的。不过,我之前在招标会上就说过,我们公司选择的合作伙伴,希望是诚实的、正直的合作商,如果你不能证明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很遗憾……”
遗憾后面的话,程国兴没有说,但是许慕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事情到现在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萧方舟的确拿出了他所能做出的,最恰当也最好的应对办法,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如果她不能有效地反证回去,那么,为了生意不择手段的人,就会从他变成了她,而他作为受害者兼正义的举报人,还很有可能替下她,再次成为恒信的合作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