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一点都没有露,但在场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女人这个时候的样子,真他妈的该死地性感又迷人。
她一直以相当均匀的速度喝着桌上的酒,期间偶尔会低下头去停顿一下,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继续。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但是眼睛却越来越红,不过,醉意却是半点都不显。
至少在场这么多酒场老手,愣是没有看出她有多少醉意来。
这一下,不要说是别人,就是秦力,也对她露出了那么一点兴味来。
她这一场酒直喝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她终于来到了秦力面前,起开了他面前的最后一瓶酒。
那是一瓶顶级的xo,酒性很烈,秦力看到她在开瓶时手指忍不住微微抖了抖,看得出,她心中是恐惧的。
他曾有那么一会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骗了,她或许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千杯不倒,要知道,这桌上的酒除了红酒,还有好几瓶酒性浓烈的高纯度白酒,她居然能喝下去,而且还至今面不改色。
可这会一近看,他就知道,她其实早已经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假清醒的状态。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难得起了一点好心,微微俯下身去看着她:“你现在还可以后悔不喝哦,我一样不会追究你。”
许慕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的目光凉薄如水,没有一点温度。
秦力微微怔了怔,看着她慢慢将那瓶酒举起,又是一口饮尽。
喝完之后,她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直直地走了出去。
只阖上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仿佛是在告诉他,她确实是竖着走出去的。
秦力忍不住哑然失笑。
那天晚上的聚会草草散场,包厢里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被他驱赶得一干二净,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
这是很难得的,秦力是个极度怕寂寞的人,他从来不允许他身边只留下他一个。
红姐在那些人走后才姗姗来迟,秦力也没和她计较,仰靠在沙发上,悠悠闲闲地吐出一个烟圈,问:“怎么样了?”
“去医院了。”
秦力嗤笑了一声:“还是要去医院啊?我还真以为是个千杯不倒的人才。”
红姐说:“再千杯不倒那不也还是个人么?不过她也蛮有本事的,还真是自己走了出去,喊她朋友叫了救护车在外面等着她。”
秦力淡淡地“哦”了一声,貌似对她直着走出去后的事并不太感兴趣。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后红姐才帮他另点了一根烟,说:“如果她再去找你,就如了她的意吧。”
“哦,打算放过了?”
“呵。”红姐笑,“其实又关她什么事呢?不过是倒霉催的被连累了。再说那个男人我也早放过他了,是他自己不长眼,都离婚这么久了,还撞到我面前来。”
红姐和秦力的对话,许慕晴是没法知道的。
她只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好也有坏,但让她感到惊悚的是,她居然还梦见自己回去了学校,回到了十来岁正进初中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的许慕晴很瘦很瘦,个子却不矮。学校里条件差,入学体检就在教室门上挂了一把钩称,她抓着钩子使劲地往上撑,结果脚总是离不了地,后来还是萧方舟帮了她一把,给她抬了一下脚,让她将腿跟身体保持垂直后才放开,总算让她称到了体重。
期间她吊着的时候他还很小心,一直都站在她边上,唯恐她抓不牢摔了下来。
那会儿的孩子们多古板呀,男女同学稍微有点亲近些的动作,就会被人笑话,所以初中三年,他们总叫她“萧方舟的小媳妇儿”。
可其实,除了那一次意外的帮忙,萧方舟并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们经常放学后一起回家,也会胡乱聊一些以后要怎样怎样的人生八卦,但他从没说过别的逾越的话,哪怕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我喜欢你”,也没有和她说过。
许慕晴知道他别有抱负,心志很高,所以在最初的幻想过后,她也很快就收起了那点荡漾的小心思。
现实生活中,她的初中三年平平无奇,一如她的成绩。
可是在梦里面,她却莫名其妙发奋了,也开窍了,她考上了高中,还读了一个相当好的大学,进大学后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室友居然是猫猫和红姐。
她如愿以偿和萧方舟恋爱了,可临毕业时才知道,红姐成了他们中的第三者。
猫猫为了安慰她,陪她出去喝酒,喝很多很多酒,那酒多得,比她老家里父亲酿的大酒缸子里的酒还要多。
她喝得想吐,却一直吐不出来,昏昏沉沉地,只难过地哭,可哭也没有眼泪,还有人不停地在她耳朵边骂她:“许慕晴,你这是活该!”
醒来以后她才知道,最后这句骂她的话不是梦,因为她听到萧母那熟悉的大嗓门,不知道对着谁在数落她:“……我就讲,就讲,许慕晴,那就是活该。”
她忍不住觉得头痛。
她很不喜欢萧母这个人,事实上,萧家几兄弟包括妯娌们也没有谁喜欢她。在儿子们相继结婚后,萧母总想着随他们进城享福,但三个儿子,谁也没同意。
萧方舟更是不怎么理她,除了每年还意思意思给她一点养老钱,他基本上连家都不回。
萧母嘴巴欠,恼及儿子了就会传一些媳妇这不好那不好的话,说及许慕晴,传到萧方舟耳朵里后他干脆把给她的养老钱也省了。老太太开始还恨,还和他们吵,闹着说要去告他们,可大约见他态度蛮实在横便也没了法子——她最疼爱付出了全部心力培养的大儿子二儿子虽然说是大学生,但他们拿的都是死工资,自身压力也大,在钱财方面,反倒没有萧方舟那么宽松,也没有他那么大方——所以她尽管恼,却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更不敢真的去告他,谁让她以前,对这个小儿子多有刻薄呢?
十六岁以前的萧方舟,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哥哥们留下来的,补丁累着补丁,十六岁以后他进了家俱厂,赚的每一分工资,还都被她这个当娘的抠走了,他结婚需要钱,他创业需要钱,但凡只要和老太太开口,换来的必然是一顿好骂。
所以萧方舟现在还愿意养她,还肯给她钱,老太太再不知道好歹,也晓得该要收敛了。
但老太太要收敛,也只是对着萧方舟,对许慕晴,当着他儿子的面她未必会过份,可私底下,是从来不肯给她以好颜色的。
许慕晴以前不大耐烦和她计较,事实上也犯不着跟她计较——两人都不住在一起,年把两年了才聚上一回,她就是给她脸色也得她看是不是?
但不计较不代表看到她不头疼,尤其老太太精着呢,小儿子突然把她接来了城里,媳妇还经常不着家,虽然说是儿媳妇娘家出了大事,但他们两口子闹矛盾了那也是显然的。
老太太便是抓住这一点,所以这会儿,才对着许慕晴的家人不依不饶的,没一句好话。
论吵架,许家人除了许慕晴的姑姑就没一个人是这位萧老太太的对手,所以这会儿,主场就是这两位老太太在吵得热火朝天。
萧老太太说:“是许慕晴不要脸,丢了我们老萧家的人!”
许家的姑姑则十分鄙视地回嘴:“你们老萧家还有脸?我以为老萧家娶了你这么一个忤逆不孝连自己婆婆都敢饿死的媳妇脸早就丢完了!”
萧老太太气得脸红红地骂:“我再丢脸也不比不得她,至少我还知道妇德是什么东西,你们家许慕晴呢?她到底还是不是我们老萧家的媳妇啊?男人不管孩子也不要,为了你们许家一把年纪了穿得那么不要脸,跑去陪人喝酒,喝得要死了还要我们老萧家花钱给治?想得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