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晴觉得很丢脸,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家事宣扬得到处都是的爱好,也不觉得,自己男人劈腿偷情是件光荣的事情。
告诉猫猫,是因为猫猫和她是很多年的朋友,两人无话不谈是一方面,她也很需要猫猫的帮助。
她不争不吵也不闹只一味冷着处理,大约也是存着这事实在是太丢人的心理。
可红姐那人就是个怪胎,她似乎特别喜欢看和听别人的伤心事,在酒吧里溜达时遇到许慕晴,她就会三不三问一句:“哎,许慕晴,你男人真的养小三了?”
“一点也看不出啊,你脸上半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你是不爱你男人吧?”
“你男人长得很丑?你是巴不得甩了他吧?”
“你那天和那个三儿说你男人那些爱你的事都是编的吧?”
诸如此类。
许慕晴被她扰得烦不胜烦,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红姐,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感兴趣?”
重点是,她不觉得自己和她有多熟,想想在陈雅找来之前她对她那态度,那叫一个居高临下冷艳高贵,现在这算什么?
同情?不是。看热闹?但她脸上也没有多少看好戏的样子。她仿佛真的只是觉得好奇,然后问一问罢了。
果然,红姐说:“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问一问。”过了一会儿,又说,“我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我以为天下所有的大老婆晓得自己男人出轨后应该都是一种表情,那就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杀心四起,恨不能拿把刀把那些猪男狗女都通通捅了!”
红姐说最后这段话时,脸上慢慢显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狰狞,妩媚的表情甚至都有些难看的扭曲。
许慕晴一下就悟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红姐也很爽快,承认说:“没错,我说的就是我。我坐过牢,你知道吗?是杀人未遂。我把那对狗男女捅了。可惜那会我年纪小,力气不够大,一刀砍在那人背上,连血都没出来多少。”
她年纪小……许慕晴默默:“那时你多大?”
“唔,二十一不到二十二岁吧,那男的三十五岁,二婚。当时我大学还没毕业呢,因为喜欢他就嫁给他了,结果我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就在我们的婚床上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
许慕晴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红姐看她那样就笑,有些恶意地:“那会我气得呀,脑壳都要发昏了,从厨房里操起把刀就砍进去了,一边砍一边看着那两个贱人吓得哇哇大叫我觉得特别解气!所以我特别不理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都能忍住不狠狠挠她一把?还他妈的这么若无其事地待在我这里玩‘潜伏’……”
由她那热腾腾的八卦一下子转到自己头上,许慕晴有些不太适应,顿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因为我孩子已经出生了。”
红姐没有孩子,她是个单身女人,也没有固定的男朋友,这些东西,许慕晴只进来三天就都知道了。
结合她讲的过去,许慕晴知道,在那场惨烈的捉奸之后,红姐或许不但伤了“贱男人”,还伤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许慕晴的这个回答算是有些残忍的了,但,这也确实是她在感到难堪和屈辱的时候,唯一坚持不疯狂不变态的理由。
她可以丑陋,也可以疯狂,但她不能在孩子眼里变得丑陋,也不能让孩子看着她慢慢变得疯狂。
她很早就有认知,这个世界并不美好,也一点都不干净,但她愿意,给她的孩子看到这个世界尽可能美好、干净的另一面。
这场对话就此结束,之后红姐也再没有问过她类似的问题。
但她对许慕晴的态度却变好了许多,甚至于还会特意关照下面的人,不要让客人骚扰到她。
在离当铺给出的期限只有一个多星期,许慕晴“潜”得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红姐突然告诉她说:“秦先生要过来了。”
她让她脱了酒吧waitress的衣服,另扔给了她一件粉色的小短裙:“waitress是进不去那些包厢的,你得换上它。”
许慕晴看着那件布料着实节省得有些过份的衣服无语凝噎,好半晌才问:“……难道我不能在他进出的门上等着吗?”
“能。”红姐说着笑了起来,语气无比嘲讽,“但是你能保证你可以倾城倾国到让他隔着老远就能看中你吗?”
说完,她还随手拿起桌上一面镜子,摆到了许慕晴面前。
许慕晴很自然就看到了镜子里那个虽然化了妆,但还是姿色寡淡的自己。
便是她最年轻的时候,也无法面不改色地夸自己一句“倾国倾城”,在清吧里待了这么久,看多了帅哥美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店里进来了一批‘新货’,到时候会推荐给他们,你混进去,能够靠到他身边,和他搭上话,你也就算是成功了。”
所谓“新货”就是新鲜的帅哥美女的代名词,哪怕这些日子已听了很多这样的暗喻,许慕晴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她不能接受将人和货物等同起来,可在清吧里,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的。
而毫无疑问,如果客人也有价,那么那位秦先生一定是价码相当昂贵的。
也是在见到他出场的排场之后,许慕晴才明白自己说要在他进出的门等他时,红姐那么问她的意思。
事实上,她觉得红姐当时还说得客气了,因为就算她是真的长得倾国又倾城,也未必就真的能近到秦先生身边去。
秦先生过来那一天,三楼的包厢整个封闭。
和每一个稍微上了点规模有了点档次的夜店一样,清吧也有贵宾通道,只不过,在清吧做事这么些日子,许慕晴还是第一次见到它打开了门。
提前清道,保镖随行,秦先生过来时候的安静却又声势浩大,男男女女一二十个将他簇拥在中间,许慕晴和一帮子人候在通道侧边,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些人就呼啦啦走过去了。
她进去之前偷偷问带他们的阿姐秦先生长什么样。
阿姐并不知道她过来工作的真相,作为很有职业素养的人,在红姐强硬地把许慕晴这个空降兵放到她队伍里来时,她就已经反抗过一回了,此时闻言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想干什么?”末了颇是嘲弄地说,“你这样子只怕连下面的客人都招呼不过来呢,就想着捡高枝了?”
她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好些人都看了过来,许慕晴便觉很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紫涨着脸解释说:“这不是,也怕自己做不好,一不小心惹到了贵客么?”
阿姐估计对她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十分看不惯还是怎么的,随即吐槽:“你也知道怕做不好呀?怕做不好就不要过来呀,都不明白红姐这样安排是想干什么。”说着似乎犹不解气,硬是加了一句,“真是自毁招牌!”当然,恼归恼,吐槽归吐槽,阿姐最后还是点了她一句,“反正你认得认不得都没关系,就你这样儿,八成也是入不了他们眼的,横竖看一圈热闹也就出来了,跟着进去后,别乱看,也别乱说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什么都不要做。”
许慕晴:……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反而被打击了一番,许慕晴极度无语。
不过也不怪阿姐这样看扁她,和身边这些女孩子相比,尽管是一样的衣着,她既不是身材最火辣的,也不是长相最水灵的,甚至连清纯、妖艳、哪怕是妩媚都算不上。
拘手拘脚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