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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娇纵_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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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意唇上沾染了醇厚酒气,笑盈盈回道:“精乖!这究竟是祝我还是祝二爷自己?”

陆晋道:“都是好话,哪分你我?”

饭毕自然要守岁,云意本打算拖着红玉几个打叶子牌,并不管他有趣还是无聊。但抵不过他面子大,一句话支使红玉给她穿上厚重披风,换一双麂皮小靴子踩着雪出了院门。

仰头看正是雪过云初晴,月明星璀璨的好时光。

因夜深宵禁,京城繁华一时转作寂寞凄清。

白日大雪将整座宫城粉刷成冰雪宫殿,她提着裙角走到正门。皎洁如玉的月光下,落落清晖雪影前,他一身黑衣,似一棵劲松立在雪里。

其格其是个急性子,看她迟迟不上前,已开始摇头晃脑打响鼻。

陆晋一只手轻抚马头,另一只手遥遥伸向她。是无声,也是无人拒绝的相邀。

“相识多日,未曾与卿共赏京城繁华,不如就在今夜?”

她走得越发慢了,笑意染上眼角眉梢,盈盈似一朵夜开的芙蕖,“这我倒想起一句诗…………”

“噢?愿闻其详——”或是伴着如诗如画风景,他今夜说话居然文绉绉不似往常、

云意把手递给他,一瞬间就被握紧了,猛地一收,顺势被带到他身前,紧紧搂在怀里。他低头,她仰望,他继续问:“是什么?”

她没意识地舔了舔下唇,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可惜长安不再是长安。”

云意看着他的眼睛,一双明亮如星辰如寒夜的眼,笃定道:“长安……永远在常人心里。”

他问她,“你的长安在何处?”

云意笑着说:“这是我的谜面,谜底自然要你来猜。”

陆晋停下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末了说:“上马!”

便就两人共乘一骑,拉起缰绳,向寂静皎洁的雪夜奔去。

熟悉的风景快速掠过,带来素未相见的陌生感。

属于她的宽阔后背就在身后,风的速度也激发出风的自由,她几乎要化作飞鸟,扑腾翅膀就要起飞,却因背后有他,而不惧怕骤然下落的危险。

凛冽的寒风带着小颗小颗的雪籽扑打在脸上,把面皮吹出一阵热闹绯红。陆晋在承安门下拉住缰绳,冲着守城的将领大声喊,“叫苏元庆那狗崽子从被窝里爬起来,你爷爷要出城,还不开门去!”

陆晋将云意头上兜帽再往下拉,遮住她大半张脸,在城门微弱灯光下,举着火把提着灯的小兵只瞧得见兜帽下一小片如玉的肌肤,以及微微上翘的红唇,一点点弧度,以足够倾倒这一座古老压抑的城池。

见小兵迟迟不动,陆晋不耐烦抬高马鞭虚抽一道,骤然间把出戏热闹过后的宁静抽出一道裂痕。

那三两个小兵终于看清楚了,忙不迭悉悉索索说着“陆将军,陆大将军”,脚底下吓得打跌要去找苏元庆。

也就一眨眼功夫,苏元庆一路小跑过来,中间忙忙碌碌系他的裤腰带。一见面先跪了个五体投地,“将将将将军在上,受小人一拜——”

陆晋不耐道:“废话少说,开城门!”

苏元庆还在哆嗦,“圣圣圣上有令,宵禁之后任何人人人人等不得得得得…………”

陆晋嗤笑道:“你若不肯开,那就先斩了你,再换个听话的守将。”

他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吓得苏元庆当即就要尿裤子叫救命。

连滚带爬地窜上城楼,大喊道:“开开开开城门。”

门开半道,陆晋一夹马腹,其格其已似箭一般冲出京城。南下的官道开阔平缓,雪夜跑马再好不过。但到路口他却令择一小径盘桓向上,好几处崎岖沟壑险些落马,但他不说,云意亦不问,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她满心满眼只剩下他,依赖他,也心甘情愿如此。

最最热闹的除夕夜,当一回亡命天涯的旅人,也并非不可。

其格其喘着粗气,乘着自繁华尘世奔逃而来的两人,终于迈上高高山顶。

陆晋调整马头,正对京师楼宇,一手环住她腰肢,一手执马鞭指向灯火阑珊处。呵出来的气都带成了白色的雾,“我猜你从没这样眺望京城,你看,如今还认不认得?”

塔楼上灯火最亮,似北斗星指引前路。最偏僻处,寒山寺还在敲钟,钟楼亦有人在,或是煮茶或是对弈,也与俗世中人共此佳节。因是除夕,宫内宫外都要点一夜灯,因此璀璨迷离,远眺去更如神话传说中凭空出现的空中楼阁,里头住着的是幻化成人形的妖媚,是隐居山中的精怪,拿着美酒美食引你入瓮。

她惶惶然如坠梦中,未几,引来长长喟叹,“原以为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这样看,倒有些认不出来了。”

陆晋微微勾起嘴角,抬手再向东一指,“最亮的是宫城,云意,你想要么?”

“什……什么?”

“繁华宫城,江山万里,登显尊极,看着我,别发愣,八斤,你想要么?”

原是推心置腹动人情话,但多加一个“八斤”,她便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侧过脸来望向他轻轻上挑的唇角,浅浅笑道:“二爷给我,我就敢要。”

“好——”他带着自有的与生俱来的自信,伸出手来,“若有能成事,我愿与云意共此江山。你我今夜击掌为盟——”

云意干脆地抬起右手与他在空中击掌合握,“若有违誓。”

“万劫不复。”

她连忙打岔,“我可不要你万劫不复。”再向辽远星空喊话,“老天爷,可千万别当真,他这是酒醉说胡话,信不得的。”

继而回头看他,嗔怪道:“现如今你可是我的人了,这般胡乱发誓,真真胆大包天,回头看我怎么罚你!”

“怎么罚?”他笑着逼近,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在星辰般的眼睛里映出她娇媚轮廓,唯有她而已,“罚我让八斤亲一口——”

不等她回绝,已擅自出击,攻城略地。

其格其低头吃草,不忍看。老天爷落下雪来拉开帘,呼啸着南下的风似乎是挺在这一刻,把山间精灵都扒开来,剩它一个,自顾自地看,看完再次启程,把今夜的传奇编成故事讲给南来北往的商客听。

枝头寒鸦惊起,自山顶飞向灯火通明的城池。

婆娑树影下仍旧是他与她两人而已,在历史与命运的滔天巨浪里,做一场浮华大梦。

有一些独在山巅的孤寂,也有睥睨天下的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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