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 大雪纷飞,眼前所见一切皆被鹅毛大雪掩盖起来,看不清前路。
顾靖悦将怀中的一块白毛毯子裹得越发严实起来,大雪天冷, 她又护了护脖子上的毛皮,扫去额前风雪, 看着前方路途, 愈发加快了脚步。
雪域中大雪不断, 她与四千、米顿一头扎进这暴风雪中, 行了两日路, 却不想在一处峡谷中遇到一群蓝冰蟾蜍, 大战过后,他们在风雪之中失了方向, 走失开来。
她冲破风雪,终于在一座山崖上找到一处洞穴, 她一头钻了进去,抖落身上的风雪, 先找一处干燥地方, 从芥指中取出一床又一床厚被铺在其上, 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毛皮包裹放在上边, 轻轻打开一个口。
毛皮之中, 露出一张小小的脸, 带着点鹅黄色的细软头发贴在额前, 两颊上通红一片,额头上也冒出一串汗珠。
柳叶般细小的眉毛颤了颤,一双大眼睛睁了开来,望着顾靖悦,小嘴张开,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娘。”
“哎,娘在这里。”顾靖悦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摸。
“娘,口渴。”小姑娘眼圈含了一层泪雾,“嗓子疼……”
“娘给你端水来,先等等,可好?”顾靖悦吻吻她的额头,起身从芥指里取出一堆木柴,摆好,用魔力点燃,又取出一袋水,用手温热了,蹲在女儿身边,扶起她,喂了几口。
自从与米顿他们分开之后,逢欢就发了高烧,她用了一些调养的药,却怎么也退不了她的烧,只好先进了这个山洞,比起赶路,她更担心逢欢的身子。
雪大,她找不到出去的路,更何况这雪域之中,并无丝毫人烟,凡行一步路,都可能会踏入一些魔兽巢穴,带着逢欢,她实在是不敢走了。
逢欢喝了水,却吃不下东西,早早睡了。顾靖悦守在她身边,心里有些纷纷杂杂的,她伸手进去,轻轻握住女儿软软的小手,摩挲一下。
一出雪域便是中州大地,在那里,她无任何帮衬,要寻穆兰,也不知该从何寻起,诸多烦心事,让她心乱如麻。
洞外,本只有风雪肆虐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忽地听到了一阵衣襟飞动的声响。
手指捏动,千峰出现,顾靖悦一手搂住逢欢,一手持千峰对着洞口,意指若有人进来,直取他的命门。
洞外之人似有感知,停下了步子,半晌,一道轻灵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中了蟾毒,若再不医治,怕就来不及了。”
“……”顾靖悦回头看了一眼被褥中的逢欢,沉声问道:“我又如何相信……你的话。”
“我无心解释,也无心打斗,你若愿意,我自可替那孩子看看。”
“……”轻轻扶住逢欢的身子,顾靖悦沉眸思索,轻叹一口气,道:“多谢……”
那人不再犹豫,缓步走了进去,一头白发垂地,却并没有落得风雪,身上披着一层白绒披风,披风之下,不过一层薄薄单衣。
一个消瘦女子,一入洞穴,却是蓦地惊了顾靖悦一下。
她着实未曾见过这么美貌的人,眉眼如画,肤白如雪,一举一动,如同飘逸仙人,不留片刻迟疑。
顾靖悦侧身让过,冷眼看着她走过来,解开逢欢身上的小毯子,扶手上去,按在她的胸口,摸了摸。
“还好,毒未入心。”女子轻身起来,“你若要救她,还需的去蓝冰蟾蜍的巢穴,取几颗寒冰树上的白果过来,才能解毒。”
“回那蓝冰蟾蜍的巢穴?”顾靖悦道。
“是,否则,不过一日,这孩子必定毒发身亡。”
手指猛地一僵,顾靖悦低头看向逢欢,她已然睡熟,可睡梦中却也不得安宁,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团,时不时咳嗽一声。
“逢欢……”顾靖悦低声唤道,逢欢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悄然睡着。
回那蓝冰蟾蜍的洞穴……她怎能把逢欢再次带入那个死地之中。
她沉默许久,将逢欢脖子上的一块金玉锁子拿出来,轻轻摸了一下,回头看向那位女子。
“您可否……替我照看一下逢欢。”
“你放心让我替你看着?”
“不放心又能如何呢,逢欢身中剧毒,我怎可将她再带去那巢穴。”顾靖悦苦笑一声,垂眉道:“不知您可否愿意?”
“你女儿只有一日生机,你要牢记。”那女子看她一眼,坐在了逢欢身边,算是答应了。
“多谢。”顾靖悦点头道谢,将逢欢身上的小毯子重新盖好,低头亲了亲她彤红的脸庞和额头。
“娘离开一会儿,寻欢莫要怕,娘会尽快回来的。”
逢欢在睡梦中轻嗯一声,听的顾靖悦苦涩一笑,狠下心来提起千峰,重又一头扎进风雪之中。
那女子抬头望望洞外风雪,又回头望望身边那小小的一个包裹,不动声色地抬手将火堆烧的更旺了些。
顾靖悦抬眼看了看方向,直冲向蓝冰蟾蜍的巢穴,既然已经知道所要取得东西,她就不再有什么犹豫的,千峰剑带起巨浪,卷起一路风雪,她飞的极快,不消几个时辰飞到蟾蜍穴,蓝冰蟾蜍个子不大,只有堪堪手掌大小,可却身怀剧毒,且数量巨多,一穴之中,足足有上万只。
顾靖悦只身进去,挥刀砍下上前来挡路的几只,直往深处去,巢穴深处,她可看到一株通体雪白的矮树,其旁,有上千只蓝冰蟾蜍齐眼看向顾靖悦,待她接近,后腿一蹬,全部冲了过来。
气息大胜,道道金光从顾靖悦身上窜出,将那些蟾蜍全部拒在外侧,只向着那寒冰树去。
接近一寸,顾靖悦挥刀准备砍下一株枝条,却不想从树后忽地钻出一只人头大小的蟾蜍,一头冲了过来,顾靖悦立刻收手,侧身躲过。
蓝冰蟾蜍未能击中她,身子却在空中一转,嘴巴张开,一只绿色的水柱射了出来。
顾靖悦身子扭动,一脚蹬在崖壁上躲了过去,挥剑砍下,剑刃擦着那蟾蜍的皮肤过去,竟是没能留下丝毫的伤口。
这只蟾蜍的修为绝不简单,顾靖悦再落一剑,将它击飞出去,毫不恋战地扭头过去,切下一株枝条,放入芥指,然后纵身逃脱。
那蟾蜍怎可能轻易让顾靖悦逃走,它翻身而起,带着一重子弟,蹦跳着追了上去。
若在平时,顾靖悦自是不介意亲手收拾收拾这些不长眼的蟾蜍,可这时,她心心念念地只有自己女儿的性命。
大力输出魔力,顾靖悦飞速窜出,转眼就没了身影,只留下一地的蟾蜍“呱呱”直叫。
雪域中冷,火焰也熄得越发快,女子苍白的手覆在火焰上,火焰霎时便的通体透明,而后便烧的更旺。
她已经涨了五次火,算一算,也有五六个时辰了。
她坐回床铺上,依旧是原来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直到她身边的那个小包裹动了动,里面的小东西似乎是醒了,小手四下推着,嘴里还带着一抹哭腔唤着:“娘,娘……呜,娘……”
“你娘出去了。”女子见她挣扎的困难,上前来帮她解开毯子上的扣子,一双小手伸了出来,四下挥着,拉住她的衣袖,软呼呼地问道:“娘去哪了?姐姐,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