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东汴关再行百里,那有一条通往南境临渊和南里的分岔路,如今临渊已是大宸的收复城池,南里仍是在漠北的掌控之下,这一道路口该是她们分道扬镳的地方。
她们各怀心思,御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不到一里地,她们看到了前方守候着一支军队,正是大宸的兵马,阵势浩大。
大宸军队一见她们二人,纷纷呈围拢之势靠过来。
凤舞阳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万俟雪,却见那双凤眼柔光涟漪,泛着一丝笑意。那一刻她知道无须多作解释,雪相信她。
“参见晗月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千名将士的呼声足以地动山摇,他们的将领正是罗格将军,是公子翎身边的副将。
显然他们对公主身边的友人,除了感到此女子威仪逼人,不敢直视外,他们根本没有往漠北女王的身份去想。
而他们对漠北女王的印象还局限于盛传中的白衣白发!
“都起来吧!”凤舞阳走过去对罗格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此地出现?”
罗格垂头答道:“三天前有人给末将军营里留下一张纸条,说今日殿下必经此地。末将不知真假,又恐有诈,便带人在此候着!”
凤舞阳垂眸一思,是大师姐么?自卧虎城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她的踪影,应该也只有她会给军营里报信了!
“既然有人来接你,我就不送你了!”
凤舞阳转身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许久都没有开口。
虽然那张藏在轻纱下的面容不露半分,但她还是知道女王在抿着唇角微微的笑。
看着女王正要翻身上马,公主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声唤道:“雪!”
“怎么了?”万俟雪转身轻声问。
凤舞阳深邃难测的美眸闪过几分迷惘,随即覆上一抹坚定的神色,道:“有一件事情是关于……你姑姑!”
公主看到女王的眼睛生起一丝悲痛,渐渐染上了冷色,“当日在漪兰殿我一时激动,随手拿起台上的匕首,在慌乱中刺伤了圣尊……”
“够了!” 万俟雪冷厉地喝道,在场将士不由得震了一下,“她已经死了,你以后休得再提这件事。”
凤舞阳却很平静的说道:“伤她并非我本意,我离开的时候把匕首扔在地上,圣尊也还活着,伤得并不重。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那就是圣尊的贴身侍女纳兹,我知道她后来也死了,如今我说什么都是死无对证!我已将我所知道的实话说出来,信不信由你!”
万俟雪此刻的眼神甚为复杂,注目凤舞阳半晌后,转身上了马,向另一条路去了。
凤舞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长公主殿下?”
罗格唤了她一声,神色仍有些震惊刚才她们的对话他也听到了,闻得圣尊二字大为吃惊。
莫非刚才的女子就是漠北女王?那长公主怎会与敌国女王在一起?
“罗将军,现在军中情况如何?”凤舞阳的语调很淡,但从声音中能让人听出有些疲惫了。
“当日元帅着了漠北女王的魔道,丧失了神智,在军中大开杀戒,李副帅为了制止元帅,也不幸受了重伤。后来元帅失了踪,军中又谣言四起,一度无人压得住大局,霓姑娘将炎王爷请了来后,才稍稳住了军心!”
罗格跟在公主身后,将这一个月来军中所发生的事情,和具体情况一一说来。
西熙帝在位的二十年,一直压制着武官,如今大宸硝烟四起,正值用人之时,缺的不是兵而是将才。这元帅人选须得能够平衡各方势力,南境王手中的将领不是资历不够,就是才能不足!而朝廷上又迟迟没有御命元帅的圣旨到,怕也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这难题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自己是一方藩王,手中若长期握住朝廷十多万大军,无论是出自何种原因,都会引来各方的猜疑,这也是在皇权下所不允发生的事情。否则,到时“拥兵自重”四个字批下来,轻则被降为庶民,重则抄家。
南境王对此焦虑不已,当看到凤舞阳的时候,眼前一亮。
“舞阳,你既贵为嫡皇女,又是受封的监国公主,还是将门府邸慕国公的外孙女,由你来任大元帅之位合情合理!”
凤舞阳一惊,沉默了半晌,道:“侄女一无军事阅历,二在军中并无声望,他们又怎甘愿受我驱策?”
南境王哈哈笑道:“这一点你无须担心,你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在军中并非默默无闻啊。”
凤舞阳出奇,问道:“皇伯为什么这么说?”
“三个月前,先帝驾崩之夜,大司马周密带军反叛,若不是你在万军之中取了他性命,后果将不堪设想!这一事迹不仅在京城传遍,还传到了南境来。还有,当日我军内乱,幸亏你及时赶到主持大局,这是谁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换回了公子翎,这等大仁大义之举,我军将士看在眼里,莫不称赞。如今,你的名声比公子翎都要高啊!”
主帅的人选,其军事才能和阅历,出身和军衔是皇帝需要考虑的事情,然而对于军中将士,只要这号人物的名声能震得住他们,问题就不大了。必要时,他可以辅助舞阳征战,出谋划策,想必小皇帝不会有太大意见。
凤舞阳眸色黯然,道:“皇伯,你所说的事情并非是全部的事实,你该知道的!”
这三件事情中,所谓的周密叛乱,其实真正反的人是她!当日在战场上,子翎舍命要杀漠北女王,她却阻止了子翎,这就是他们看到的仁义!唯第二件毫无心机,却也是她该做的啊!
南境王脸色一变,不由得沉声道:“舞阳,你要记住,刚才伯父说的就是事实,他们只需要知道大宸会越来越好,这就够了。”
自古以来,在君王的皇权统治下,哪有事事都是光明正义的,为了拨乱反正,权谋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统治的工具罢了!
“漠北女王一向神秘莫测,你曾在雪域接触过她一段时日,对她有所了解才是,所谓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舞阳,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凤舞阳苦苦一笑,是啊,这里没人比她更了解雪。
南境王看着这个侄女,那日从京中传来西熙帝驾崩和皇十子登基的消息,他心中便明白其中的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也难为她了,少年时被皇族放弃而流落民间,如今又为了大宸江山的安危孤注一掷,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君,扶新帝登基!
他知道她定然是受了很多苦,这就是生在帝王之家的悲哀,皇子为夺皇权残害手足,公主和亲外邦,联姻下臣往往是为了皇族,江山的利益,他们的家与国并在一起,牺牲在所难免。
这时,外面传来守卫军传话的声音: “王爷,罗将军求见!”
“进!”
帐帘撩开,罗格大步走进来,躬身道:“参见王爷,长公主殿下!”
南境王姿态一端,问道:“罗将军,有何要事?”
罗格道:“七天前,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要交给长公主,末将把信保存至今,这给殿下送来了。”
话罢他双手呈上一封信,凤舞阳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