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投了下来,佩刀反射出晃晃的森白。
林挽月站起身,回到了驴车旁边,低声的说:“娴儿,你好好坐在里面,不要往外看,我们出发了。”
然后便拉着缰绳缓缓的朝着山谷外继续前进……
十九名手持兵器的山贼,再也没有人敢阻拦。
直到林挽月和李娴的驴车彻底消失在山谷中,那十九名山贼才得以“解冻”。
有叫嚷的,有呜咽的,有丢掉兵器转身就跑的。
最后十九名山贼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散了,却没有人管小毛和黑老虎。
人群散尽,山坡上的小十一和余闲走了下来。
当她们二人近距离看到这山谷中的一片狼藉时,对视了一眼。
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悚和不可置信的神情……
林挽月收起了佩刀,跳上了车辕,挥动手中的皮鞭,驴车再次跑了起来。
林挽月沉默着,车厢中坐着的李娴也没有说话。
……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驴车突然停下,林挽月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娴儿,我去洗一下,你等等。”
李娴端坐在车厢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从林挽月回来开始,她就一直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
李娴挑起车帘,从驴车上下来,看到林挽月蹲在一条小溪边,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慢慢的往脸上撩水。
李娴走近,看到原本清澈的小溪突兀的出现了几缕红丝顺着水流飘远。
李娴一直站在林挽月的身后看着,直到在溪流中不再出现红色,她才轻声的说道:“可有伤到哪里吗?”
林挽月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的回道:“不要紧。”
“给我看看?”
林挽月低着头,平缓而清澈的水流光可鉴人。
她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摇曳的影子,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
林挽月记得,婵娟村里也有这么一条小溪,水流也似这般,清澈而平缓,那个时候林挽月最喜欢蹲在溪边,看着水中扎着双丫髻的自己。
一晃仿佛已经过去好多年,林挽月感觉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像这样仔细的打量自己了。
她变黑了,长大了,五官好像还是儿时的样子,好像又不同了。
李娴看着眼前蹲在水边,缩成一团,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的林飞星。
李娴很无奈:从来都没有人敢如此无视她,可是她就是拿这个林飞星没办法。
她突然发现这个林飞星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怕过她。
自己这个长公主好像在这人面前,一点“地位”都没有呢……
最后李娴只好走到了林挽月的左侧,缓缓的蹲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林挽月一直垂着不动的左臂。
果然,上面有一条横向的切口,虽然没有对战匈奴的那次那般严重,但是伤口也不小,而且正向外渗着血丝……
李娴抬起手,手指在林挽月的伤口上方停了下来:“疼么?”
……
见林飞星又“无视”自己,李娴气得直笑:这个林飞星,自己还没有责怪他将自己置于险地,他反倒先闹起别扭来了……
“你不开心?”
“嗯……”
“为什么?”李娴盯着林挽月的侧脸,见林挽月听到自己问题的时候,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
“我杀人了……”
林挽月呆呆的看着溪水流过,眼神空洞的吓人,她不想杀他们的,可是到最后她不仅没有控制住自己,反而用了最残忍的手段,对付匈奴的手段!
听到林挽月的回答,李娴有些意外,关于林飞星的调查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李娴自问已经收集的很详尽了,两年多来林飞星的作战“情况”李娴也是大致了解的,这样的一个人,他居然会因为“杀人了”而不开心?
“你不是……”
“那不一样,匈奴人,他们欠我人命,血债血偿。”
“那飞星的意思,是不是今天那群山贼把我杀了,然后你再杀他们心里就好受些了?”
林挽月猛地转头,瞪大了眼睛:“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让他们伤害到你!”
说完后,林挽月看着李娴温润如水的眸子,明白了过来。
林挽月缓缓转过头,沉默良久,方轻叹了一声,索性盘腿坐在了溪边。
“娴儿,我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
“是的。”
听到李娴肯定的答案,林挽月再次沉默了。
李娴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在我看来,飞星你只是涉世未深,而且很善良。”
蹲的有些累了,李娴干脆抱膝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