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是蛮人,碧青睁开眼坐了起来,就见对面的软榻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衣饰颇为考究,坐在哪儿,眼前一张古香古色的琴。
琴声已杳,可他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并未移开,碧青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修长,男人里是碧青见过最好看的手,小指上戴着一个猫眼儿戒指,就算碧青不懂珠宝,也看得出来,这枚戒指绝对价值连城,而且,这枚戒指有点儿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
最后,碧青把目光落在男子脸上,目光闪了闪:“不知二皇子如此大费周章的请臣妇前来,所为何事?”
对面的男子明显意外了一下,忽的笑了一声:“都说武陵源的沈姑娘聪慧无双,在下本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倒是在下眼拙了,姑娘是如何看出我身份的?”
碧青道:“二皇子谬赞了,并非在下聪慧,而是只要简单想想就能知道,如此发费周章请臣妇来,除非是南蛮孟氏的人,再便只有二皇子了。”
男子挑挑眉:“何以见得?”
碧 青:“臣妇虽经商多年,却本着与人为善的宗旨,从未竖敌,不敢说是大善人,却也相信,至少在冀州府不会有人对臣妇不利,而且……”碧青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 戒指上:“您手上这枚猫眼儿戒指,臣妇曾在太子殿下跟九皇子手上见过,而您的五官跟太子殿下九皇子也颇为相像,外传二皇子温润亲和,多才多艺,尤其一手琴 艺更是声名远扬,试问阁下不是二皇子又是何人?”
男子:“如此,姑娘不如猜一猜,在下请姑娘前来是为了什么?”
碧青心说,还能为什么?宝藏呗,眼瞅大位无望,若赫连一族富可敌国的财富也落到皇上手里,这位二皇子就再没有一丝机会了。
这是个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悲剧人物,令碧青忍不住想起了九王夺嫡的八爷,饶是再算计谋划,也无济于事。
如 今这位皇上的皇位就是撺掇而得,即便政绩斐然,依然不免被人诟病,夜深人静的时候,估计皇上自己也会心虚,毕竟是人,亲手杀了兄长的事儿是做了,绝不会心 安理得,所以,在皇上的立场来说,他自己的大位是从兄长手里窃取而得,对于自己的儿子们,就绝不会任由他们走自己的老路,皇上比谁都在乎皇朝的正统传承, 所以,不会给其他皇子一丝一毫的机会。
或许赫连一族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儿,才会丧心病狂的积累财富,手里有了财富就有兵,有了兵才可奋力一搏,说到底,都是皇上屁股底下那把椅子闹得,而慕容鸿把自己弄来,难道是想跟南蛮孟氏合作寻找宝藏,进而为了像孟氏示好,把自己献出去用来威胁大郎?
想到此,碧青的心都凉了,她不会被二皇子慕容鸿温和的外表所迷糊,当初荣昌斋那档子事儿,若不是他暗中帮忙,那两个携带瘟疫的南蛮人,如何能进入京城,这是个毫无底线,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为了大位,为了江山,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仿佛知道碧青想什么,慕容鸿道:“如果我说当初并不知道荣昌斋掌柜跟蛮人有所勾结,你信不信 ?”
碧青看了他一会儿:“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我信不信有什么打紧?”
慕 容鸿轻叹了口气:“荣昌斋是外公临出事前,交到我手上的,很多事我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更何况,就算我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只要我还是慕容家的子孙,就不 会眼睁睁看着瘟疫流传散播,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这是实话,还有,你不用怕,在下请你来是有别的事儿,我不会把你交给南蛮用来威胁王将军,两国交兵, 基本的立场我还是知道的。”
碧青倒是疑惑了:“那你让我来做什么?”
慕容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闻听沈姑娘精通算学,当世无敌手,在下请姑娘来是解这几道算题。”
碧青愣了楞,再想不出竟是这个理由:“只要解开这些算题,你就会放过我吗?”
慕容鸿沉默半晌道:“我会保证姑娘不受任何伤害。”
这话倒让碧青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他要是直接说会放过自己,绝不可信,他这般说倒说明此人至少没说谎,或者说,身为皇子的慕容鸿不屑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谎。
只要不是为了威胁大郎,碧青就放了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会对大郎不利,自己找机会跑掉不就得了,不过冬月跟顺明……
想到此,看向他:“我的丫头跟车夫……”
慕容鸿道:“姑娘放心,他们的性命无碍。”
碧青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低头看了看那些算题,不禁皱了皱眉,竟然不简单,应该说很难,至少比自己所知道大齐现有的算题都难太多了。
是图形,每一道题都是一幅残缺的图,只有求出结果来,才能把图完成,一共有……碧青数了一下,有三十六道题,每一道题都相当难。
看着这些题,碧青忽然就想明白了,这三十六道题就是三十六张图,把这三十六张图复原之后,拼在一起,或者就能知道赫连一族富可敌国的宝藏在何处了。
碧青不得不佩服,如此精妙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而这些题又是出自何人之手?自己是不是小看大齐的算学程度了,从这些题来看,自己这个大学毕业的,都不一定解的开,能出这些题的,一定是个牛人,难道也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过来的?
碧青觉得这个猜想非常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这些题……
☆、第104章
如今正在腊月里,冀州早已封河,既然能坐船,肯定已经出了冀州,慕容鸿给碧青的题很难,都已经过去十天,才解开十道,而他给自己的却是三十六道。
想糊弄慕容鸿绝无可能,也是直到此时,碧青才知道这位二皇子竟然是精通算学的天才,根本不是东篱先生跟师傅那点儿算学知识能比肩的,只不过一直掩藏在皇子的光环背后,让人忽略了这个算学天才罢了。
自己比他强就强在是个未来人,说起来,已经解开的十道算题里,大半都是慕容鸿解出来的,自己提供的不过是一些他不知道公式跟定理。
在这样一个天才面前,碧青倍受打击,她真想提议把自己知道的公式定理都告诉他,以换得自由,她想儿子了。
她儿子刚满月没多久,还吃奶呢,看不见自己,不知道都哭成什么样儿了,当然,这是她的想法,就之前的状况来看,儿子没她也能过的好好,自己不能喂奶,还有奶妈子呢。
生老二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补过了,奶水总不大好,小家伙吃不饱,自然要哭闹,无奈之下,只得找了个奶妈子,接替着自己喂奶。
奶妈子的奶水比自己好的多,可碧青仍然坚持自己也喂,哪怕不多,也得让儿子吃几口亲娘的奶,以后免得把奶娘当成亲娘,可现在不可能了。
碧青叹了口气,船走的不快,却越来越暖,刚上船的那天,两岸还有些萧索,如今却已是一片绿意盎然,令碧青有种季节颠倒的感觉。
她是个路痴,现代的时候去外头旅游必备的就是手机导航,一旦手机没电,就会迷路,更何况,这里是古代,不过随着沿途景致的变换,碧青估计快到南边了吧。
如今是腊月,北边已经冰天雪地,而这里的河畔,仍有绿油油的垂柳,映着后头的黛瓦白墙,甚有江南之风,大概也只有江南才会在腊月还有这样的景致。
不过,到底是冬天,垂柳的颜色并非春夏嫩嫩的翠绿,而是有些深暗的绿,拂面而来的河风,冷飕飕湿漉漉的直往人的骨头缝儿里头钻,碧青甚至觉得这种冷,比冀州的冰天雪地还难受。
仆妇拿了个斗篷披在她身上,伸出手比划了比划,碧青知道她是提醒自己该吃药了,这艘船不大,却相当稳,除了掌舵的船老大跟慕容鸿,还有两个仆妇,船老大跟仆妇都是哑巴,两边还有数条随行的小船,小船上有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汉子。
碧青觉得,他们该是慕容鸿的侍卫,之所以说武功高强,是因为碧青亲眼看见他们从小船上直接跳过来,身轻如燕。
碧青接触过慕容湛跟前的侍卫,这些人的气场跟自己见过的一模一样儿,或许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人既然跟着慕容鸿南下,皇上对他们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他们保护效忠的只有慕容鸿,一个,从他们毫无情绪的目光里,碧青都不觉得他们是活人。
记得大郎跟自己说过,皇族历来就有蒙养死士的传统,这些死士效忠的不是皇上,而是主子,即便崔九的九王府,都有几个不被外人所知的死士,更何况,被赫连一族寄予厚望的慕容鸿了。
碧青进了船舱,就见小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药,闻到这股子味儿,都让她忍不住作呕,可碧青必须得喝,这是回奶的药。
说起来也奇怪,在家的时候,自己的奶水都不够儿子吃的,这出来倒多了起来,本来碧青还想着几天不喂,自己就回去了,后来发现奶水越发丰沛了起来,也开始胀痛。
三天前,船靠岸了一会儿,找了个郎中来,开了几幅回奶药,吃了两天,奶水差不多没了,估摸今天这碗药灌下去,奶水就彻底回去了。
碧青不想回也不行,即便想跑,短时间内也没戏,日夜都在船上,除非她会飞,不然,只有跳河一条道,再说,她一个单身妇女,人身地不熟的,就算跑,能往哪儿跑,倒不如跟着慕容鸿到了南境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