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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妇_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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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看着二郎,总觉着那个憨笑着叫自己嫂子的二郎还是个孩子呢,谁知一转眼就大了,自己从雁门回来的时候,就高出自己一个头还多,这才几个月又窜了个高,刚大郎出去的时候,兄弟俩一擦肩儿,竟差不多了。

江婆婆说兄弟俩长得像,是像,可同样的浓眉大眼,二郎比蛮牛生生多出了几分书卷气,一身儒生袍,更是让这个十六的少年郎颇有些卓然之姿,很是出色。

碧 青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听师傅说,你们太学也没有一定之规,更何况,你一进太学就是上舍的监生,不用再熬年头,也可以出仕,前些日子听说你想去司农寺,要 知道六部九卿,司农却最是个受累不讨好的衙门,升迁最慢,事儿缺最多,别管是旱涝灾害,司农寺都是首当其冲的,跟嫂子说说,怎么想起去司农寺了?”

二 郎道:“农为国本,我大齐连年征战,咱们冀州还算富足,可别的州县吃不上饭饿肚子的不知凡几,想让老百姓不再受饥馁之苦,就得种地,收成多了,才能吃饱 饭,嫂子,咱家是地道的庄稼人,我又眼看着嫂子一点点儿把咱家的日子过起来的,不说别的,就说咱家那五亩地,以前再下辛苦种,能有多少收成,可在嫂子手里 收成却翻了一番,即便不种番薯,麦子也一样,咱们王家村的乡亲们照着嫂子的法子种麦子,种番薯,收成就是比别村的好,由此可知,种地也不能默守陈规一成不 变,即便种了几辈子地,却不一定就会种地了,收成就是最好的证明。”

碧青愣了楞:“你去司农寺是想教大齐的百姓种地?”

二郎:“不是教,我也在学。”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碧青:“我想过了,除了种地的法子,农具也很重要,这个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如果能做出来,以后扬谷子就简单多了。”

纸上是一个类似车的东西,有车架子,有外壳,二郎生怕别人看不懂,还画上了倒谷子,摇风扇的人,从上头的口倒入,旁边的人摇动风扇,利用风力把谷壳跟杂物吹出去,轻易就把谷粒跟糠秕分开了。

碧青忽然想起,当年二郎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地上画来画去的,一开始什么都画,后来大多画的都是车,莫非从那时起就再想这些了。

碧青:“古籍上有记载,古人曾发明扇车,用来分离谷物,后来却不知怎么失传了,嫂子瞧着你画的这个,莫非是扇车。”

二 郎眼睛一亮:“嫂子说的是,弘文馆里有许多农书,我翻遍了,也只找到了扇车的记载,却并没有图,开春的时候王兴回来,跟我说嫂子正叫人在深州的桃林边儿上 安装翻车,用来灌溉咱家的桃园,回京的时候,我特意饶了个弯跟着王兴去瞧了,回太学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来,就是不知道对不对,这次家来就是想问问嫂 子。”

碧青点点头:“我瞧着成,具体如何还得等做出来,试过之后才知道,这么着,你把这个图给陆超,让他瞧着找人做出来,咱们先试试。”碧青话音刚落,二郎撂下句:“我现在就去找陆超。”站起来就跑了。

碧青不禁摇头失笑,这么看倒还没长大呢,仔细想了想,司农寺倒是最适合二郎的,不过自己愿不愿意,大郎如今也是定远将军了,手里的兵权既是荣耀,也是块烫手山芋,大郎已经军功赫赫,要是二郎再进六部的要害部门,王家可就悬了,崔家跟赫连一族的下场,在前头摆着呢。

司农寺就不一样了,说是九卿之一,其实就是个管种地的,虽说是个受累不讨好的衙门,可二郎有兴趣,庄户人出身,这点儿累也不算什么,至于俸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二郎喜欢,想怎么着都成。

不过,京城可不是人待的地儿,尤其官场,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光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还是地方上自在,再说,二郎想干的事儿,也得到地方上才能干成,而且,上司还得支持,要是遇上个闫子明这种上司也没用。

说起闫子明,碧青倒想到了一个地儿,深州,深州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二郎这种菜鸟去了没人乐意去的深州方能大显身手,最妙的是,深州的知府是杜子峰,就凭杜子峰跟王家掰扯不开的关系,对二郎怎么也得照顾照顾,杜子峰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也不会嫉贤妒能打压二郎。

加 上深州也算自家的大本营,有桃林,有良田,等明年一开春,深州城外的普惠寺就开始动工了,王兴是深州的管事,性子机灵,二郎要是有个什么难事儿,不用二郎 说出来,王兴就能给解决了,往哪儿找这么合适的地儿去,回头就给东篱先生写信,让先生垫句话儿把二郎安置到深州去。

想好了,也就不愁二郎的出路了,在深州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折腾都出不了事儿,抬头看看天,快晌午了,站起来往大门外头去了。

如 今的武陵源可不是当初就那百十来个深州灾民了,不说里头这些宅子,就是牌楼外头的村子里,也有几百户了,如今的武陵源是间河县乃至冀州府都数得着的大村 子,村子虽大,可都是朴实的庄稼人,大都是深州逃荒的灾民,心里念着碧青的活命之恩,举凡王家有点儿事儿比自家的事还上心。

当初碧青跟大郎圆房如此,如今虎子过周岁也一样,还没到晌午呢,三三两两的就都来了,要说现如今的武陵源是有名儿的富裕村子,谁家还缺这碗面吃不成,就是为了给小家伙添添喜儿,吃碗面讨个长寿的吉利儿罢了。

家里的人如今早都习惯了,从昨儿就开始和面擀面条,面和的硬,擀出的面条就能放的住,长寿面讲究的是不能断,每一根儿面条都长长的才吉利。

大门外搭了几个大棚子,里头炭火盆子烧的正旺,坐在里头一点儿不觉着冷,摆着好几张长桌,大板凳,桌面擦得锃亮,旁边单独一个棚子里垒了两盘大灶,灶上从昨儿晚上就熬在上头的大骨烫,已经熬的奶白奶白,离着老远就闻见一股浓浓的香味。

家里的小厮,丫头,婆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帮忙,今儿晌午武陵源的人家没有做饭的,都会来王家吃长寿面。

这边面条刚煮好,乡亲们就来了,一筷子面条,半碗大骨汤,小白菜过了水,湛清碧绿的横在上头,再搁上一个摊好的荷包蛋,光瞧这鲜亮的颜色,就勾的人忍不住咽口水,吃上一口能直接暖到心里去。

不 想在这儿吃的,拿回去也成,旁边有现成预备好的空陶罐,舀上一罐子大骨汤,那边儿长案上的篮子里是擀好的面条,只要吃的了,多少随便拿,不管您是武陵源里 住的贵人,还是村子里的乡亲,谁来了都一视同仁,哪怕杜子峰跟闫子明也一样,坐在大棚子里,跟大家伙儿一块儿吃面。

杜子峰倒是没什么,以前在间河县当知县的时候,在王家吃饭,也不是一两回了,王家的饭就这么个吃法儿。

不过那时候王家还有些穷,如今的王家什么体面的席面摆不出来啊,可仍然跟过去穷的时候一样,这让杜子峰颇为意外,看看周围来来去去一脸真诚笑容的乡亲们,再抬头看了看王家门楼子上的积善人家四个大字,忽然觉得,或许有王家这样的人家,这里才称得上武陵源吧……

☆、第89章

杜子峰习惯,闫子明可不习惯,想他一个堂堂的知府大人,竟然跟这些穷百姓坐在一起吃面,怎么想怎么不舒坦,而且,吃的面也都一样儿。

虽说冀州府的习俗如此,可只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过周岁,就算不大肆操办,也得摆上几桌体面的上席,招待上门的贵客吧。

王家倒好,一人一碗面就打发了,到底是个庄稼汉出身,封了将军,这穷气也脱不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心里腹诽,还不能说,论级别,定远大将军可比自己大多了,人堂堂的定远大将军也坐在板凳上吃着一样的面,自己能说出什么来,看了杜子峰一眼,发现他倒是挺自在。

今儿在这儿碰上杜子峰,完全是意外,闫子明之所以来王家也就是面儿上的事儿,却没想到杜子峰这都去了深州当知府了,还跑王家来道喜。

说起杜子峰,闫子明心里万分不平,去年杜子峰还是自己手下一个七品县令呢,今年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官场上连升三级是绝无仅有的事,可杜子峰这一升何止三级,还是太子亲自提携上去的。

去了深州又是挖井,又是开渠,明明是朝廷出力,功劳却都算在了杜子峰头上,深州前头多少任知府,也没见朝廷挖井开渠啊,杜子峰一去才开始折腾起来,凭的不还是他老子杜丞相吗,老子在朝堂上使劲儿,杜子峰这个深州知府就能捡便宜柴火,等任期一满,肯定还得往上升 。

闫子明越想火越大,哪还吃的下去面啊,撂下筷子就想找个由头告辞,既然王大郎不把自己这个冀州知府当回事,自己何必用热恋贴他的冷屁,股,犯不上。

心里有气,蹭就站了起来,紧接着就叫出了声,一碗面正好扣在他身上,那大骨汤可是滚开的,即便闫子明穿的厚,这一下子也够他受的。

大郎不想有此变故,一时有些楞,碧青看见忙走过来叫人过来收拾,想让二郎引着他去后头换衣裳上药,可闫子明却不理会,瞪着罪魁祸首。

把 碗扣在闫子明身上的正是周家老三周叔文,碧青家的长寿面,谁来都吃都成,临山屯靠着武陵源也跟着沾了光,不跟过去一样穷的光腚了,家家户户都富裕了起来, 聘闺女,娶媳妇儿,跟武陵源几乎成了一个村子,外头人要问哪儿个村的,没一个说临山屯的,都说武陵源,享受着别人一听武陵源那种羡慕的目光,心里别提多美 了,因此,下意识开始维护武陵源,心里头知道没有武陵源,临山屯狗屁也不是,虽说仍然短不了有几个无赖跑去偷桃子,大多数的人家都把武陵源当成了自己家守 着。

王家这碗长寿面,临山屯的乡亲自然也来了,周守仁带着几个儿子就在闫子明杜子峰旁边一张桌儿,还没来得及上前套话儿呢,周叔文就先上赶着过来了。

周叔文有心思,琢摸着跟知府大人套套近乎,回头再送点儿礼,看能不能给自己寻个差事,家里之前干活儿的都是桃花,如今桃花拿着休书回娘家了,王小三给的那五十两银子,也早花没了,喜妹儿手里倒是有些嫁妆,可这娘们儿捏的紧,从她手里哄出几个钱儿花,难着呢。

想来想去还得弄个营生,不为了银子,这走出去名声也好听啊,打了这个主意,端着面碗就往闫子明这儿来了,本想着在闫子明旁边坐下,搭句话,不想他刚过来,闫子明猛的站了起来,周叔文手里一整碗面都便宜闫子明了。

周叔文知道自己闯的大祸,吓的脸都白了,弓着身子,上前要帮闫子明脱衣裳:“大,大人,您先把衣裳脱下来,省的烫坏了……”

闫子明疼的撕心裂肺,两只眼瞪着周叔文都恨不能活嚼了他,见他还往跟前凑,再也压不住脾气,抬腿就是一脚,怒到极致,生生把周叔文从棚子里踹了出去。

踹出去还不解恨,跟过去还要踩上一脚,大郎眉头皱了皱眉,伸手拦住他:“他也不是故意的,闫大人看在俺的面子上饶过他吧。”

大郎出面了,闫子明意识到自己急怒之下,竟亲自出手,失了体面,不禁有些恼,跟大郎道:“小公子的周岁礼,将军请这样的人来不怕冲撞了小公子的喜事吗。”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儿道:“爷干儿子过周岁,谁来都成,来了就是给爷干儿子添喜的,倒是你闫子明,几天儿不见长行市了啊,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你再说一句,冲撞了谁的喜事?”

闫子明脸色变了几变,忙躬身:“见过九皇子,是下官无状了,九爷莫怪罪才是,下官烫伤严重,请九爷恕在下不能相陪,告辞了。”说着转身要走。

崔九道:“闫子明,别以为靠上我二哥,就有了底气,回去跟你小舅子说一声,趁早把冀州府的烂铺子给爷收了,敢跟爷打对台,争买卖,胆肥了他,要是活腻了,言语一声,爷给他个痛快。”

闫子明脸色变了几变,躬身:“下官告退。”带着人匆匆忙忙走了。

崔九看都没看地上的周叔文,大马金刀的往板凳上一坐,嚷嚷了一句:“看什么,还不给爷盛面,这是爷干儿子的长寿面,爷说什么也得吃一大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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