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始先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说到最近在香港一个由章氏和铭记共同参与的一个项目,章谨之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和特区政府产生了一些矛盾,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还没协商好,铭记那边的提议是,启动合同中的仲裁机制,交由国际仲裁。”
章谨之沉吟了一下问,“你的决定呢?”
“我还没给他们答复,我不太赞同这个做法,即使赢得官司,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利润固然客观,但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影响章氏历来和政府的良好关系不说,也影响章氏在民众中的形象。
章谨之面带赞同地点点头,“现在你的两个兄长都在军政两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你还是要谨慎行事,特别是和政府打交道的时候,切忌焦躁和盲目自大。章家能发展到现在,固然和几代人的努力分不开,但和政府维持良好的关系也非常重要。”
“您讲过的东西,我都记得。”
对这个外甥,章谨之还是很满意的,他有时候想即使他和碧凝有个亲生的孩子,也定然是比不过这个的。工作谈完,他话锋一转说道,“你最近寄给我的照片和视频我都收到了,吨吨和你越长越像了,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你的小的时候,冒冒也十分可爱,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家伙。”
章时年笑笑说,“等过完年,我带安修和孩子去看您和舅妈。”
章谨之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之前就和你说过,冒冒还小,长途旅行对孩子不少,明天秋天我打算回老家祭祖,到时候让他们一起过来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我带他们回老家,舅妈呢,在做晨课吗?”舅妈方碧凝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来做祷告。
“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下去准备吃早饭了,你也早点休息,代我向你爸妈问好。”
章时年结束视频,靠在椅子上陷入沉思,舅舅这个人,待人温和,却是个极讲原则的人,在见到安修之前,必然不会妄下判断,但心里肯定不会太过亲近,喜爱孩子是血缘的天性,喜欢安修,就需要他们进一步的努力了,不过他觉得安修应该问题不大,出来这么久,他差不多也该回去了,要不然那人该在家里造反了,还敢在电话里作弄他,看看回家怎么收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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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腊月,不下雪的时候,秋里镇的街面上就看着比往常热闹很多,过年虽然还不急,但很多东西也慢慢开始张罗起来了,街上叫卖瓜子核桃的小商贩明显就比之前多了,还有卖黑软枣,柿饼,新鲜草莓和青萝卜的,推着小推车,筐子上面盖着块布,沿街叫卖。卖花生的很少,因为都知道,这里家家户户都种花生,花生这东西好伺候,种在地里也不用多管,随它自己长就行,这样种出来的花生产量肯定高不到哪里去,不过大家不指望这个赚钱,只要够过年自家吃,其余的再榨点花生油就行了。
卖花生的少,但有带着机器专门来镇上炒花生的,有二十多斤一小锅的,还有四五十斤一大锅的,底下烧着炭,小锅一般十块钱,大锅二十,自己一锅也行,和人合炒一锅也行。
因为马上就是腊八了,陈妈妈把家里大清理了一遍,收拾出来不少东西,秋后收的花生也拿出来晾了晾。她选了些颗粒饱满的留作明年的种子,又称了十斤个头大点的,自己领着冒冒去炒花生,剩下的都让陈安修都拉到油坊去了。
绿岛这边吃的主要是花生油和一些大豆油,镇上的油坊也主要是榨这两种,这种小油坊里榨出来的花生油有点浑浊,不比外面买的澄澈剔透,主要是花生里有些东西没筛出来,模样看着是不怎么好看,但香味足,没有任何添加,是纯纯正正的花生油,吃着放心,这种油放在冷点的地方,都能凝结成乳黄色,非常浓稠。
油坊是一对夫妻经营的,除了榨油之外,也做些八角面,花椒面,辣椒面,麻酱和香油之类的东西,都在一个村,本来就是相识的,陈安修这两年在家开小饭馆又常来这里买东西,和这家人混的已经很熟了,说话一点不拘束,今天老板娘正好熬了芝麻糊,见来的是他,就给端了一大碗出来,热络地说,“我知道你们小年轻的都怕吃甜,就给你放了一点糖,你尝尝味道行不?嫌不甜的话,我再给你加两勺。”
陈安修尝了一口,夸奖她说,“嫂子,要不就说你是掌家的,心里太有数了,正正好,再多一点就太甜了。”说是叫嫂子,其实老板娘和陈妈妈年纪差不多,只不过是辈分摆在这里。
老板娘被他夸地心花怒放,笑着说,“嘴上抹了蜜一样,门口这里冷,到里屋去吃,那里清净,也暖和。等你二哥把油榨好了,我喊你。”走的时候还多塞给他两瓶辣椒油,不过陈安修想着家里的调料也不多了,顺道就在这里又挑几样。
能装五升的花生油桶,陈安修足足榨了五桶,还有两大袋子剩下的花生饼,这些东西一放,骑来的三轮车上就没什么空地了,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冒冒正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坐在一起吃萝卜,他倒是大方地很,人家不吃,他非要往人家嘴里塞,惹地女孩哇哇大哭,最后让奶奶在屁股上拍了一下,教训两句,他才垂着脑袋老实地双手抱着萝卜,自己啃起来。
陈安修心里骂他活该,“真当人人都和糖果一样吃东西什么都不挑吗?”
车子经过他们那里停了停,冒冒一看到爸爸来了,就过来抱住陈安修的腿,明明方才刚挨过训,这会笑眯眯的,已经半点看不出来了,“爸爸,爸爸……”
他家的花生正在炒着,陈妈妈在旁边和人说话,陈安修就没过去,抱着冒冒靠在车边坐了会,捏捏儿子的胖脸说,“你倒是心宽,说,刚才奶奶为什么打你?”
冒冒就蹭蹭他的脸,趴在他肩上哈哈笑,陈安修估摸着他应该也能听懂一点,拍拍他屁股说,“下次再欺负小妹妹,爸爸也打你。”
花生炒起来也很快,陈安修等不长时间,他家的就炒完了,因为和别人合炒的,又分别过了秤,他把还热乎的花生搬上车,给冒冒铺个毯子,让他坐在车子里里面,因为花生和花生饼都是热的,他在旁边坐着也很暖和,陈妈妈则在边上半坐了,扶着冒冒,不让他歪了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