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展知道后院有处休闲茶室,周围环境很清净,很适合单独谈话,他点点头。
“你先过去,我端壶茶水随后就到。”
后院不同于前院,这里种的大多是些观赏树木,这个季节葱葱郁郁的,茶室的四周挂着竹帘子,树影投在上面,茶室前面有浅浅的溪水流过,里面很见清凉,陈安修踢了鞋子进去,放下茶水,拉个垫子坐下。
此时太阳渐西,陆展展把南侧的帘子打起来了。
陈安修推杯茶给他,“你是不是要问陆亚亚的事情?”
“你还真直接。”
陈安修也不拐弯抹角,“除了他,我想不出咱们两个还有什么交集。”
陆展展想想说,“也是。你现在是一步登天了。”这话听着有点讽刺,但他的语气里并无多少讽刺之意。
最近类似的话听多了,陈安修只当他是陈述事实,“好说。”
陆展展结结实实地被他噎了一下,“你一向和人这么说话的吗?”
“怎么可能?”陈安修弯弯唇角,“当然是因人而异。”譬如你,就无需太过客气。
陆展展心知继续弯弯绕绕下去也没意思,开门见山地问,“三哥在加拿大出事,是你们做的吗?”
“我们?”
“你和章时年。”叔侄关系闹僵,说三叔会把三哥送到牢里他信,但是置于死地,三叔还不至于。
“我说不是,你信吗?”
陆展展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又问,“除了你们,还可能是谁?”
“你三哥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你问我,好像问错了人,怎么,你准备替他报仇?”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个真相。”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真相是,我也不清楚。”他约莫知道和香港的那笔资金有关,具体的情形他确实不知道,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说,如果陆展展想报仇,他
还不想做那个推陆展展上死路的黑手,如果不想报仇,也不一定会相信他,他干嘛没事惹一身腥。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陈安修不习惯这个坐姿,把弯着坐麻的右腿伸出来。
“我给你的那个U盘,里面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些资料对三哥来说很重要。
“只是一些资金来往的记录,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起码不是陆亚亚失败的关键。”是不是最后那根稻草就不知道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没事的话,我先走了。”陆展展起身。
陈安修跟着起身,客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晚饭?”天色不是很早了。
“我最后一次见三哥的时候,也是一起吃晚饭。”陆展展脸上怀念的表情一闪即逝,可能在死亡面前,以前所有的过节都可以原谅了,特别是陆亚亚的死亡还那么的惨烈,“还是不打扰了,我去和三叔说一声。”
陈安修送他离开,随后问了一句,“你这是刚从加拿大回来?”
陆展展很平淡地说,“是啊,其他人都不方便出国,只有我去了。
”临上车前,他回头对陈安修说,“我真挺不喜欢你的,陈安修。”一来就让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发生了这么多变故。虽然很多变故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原因。
“一样,我也挺不喜欢你。”这样的谈话真够幼稚的。
“再见,陈安修。”陆展展伸手。
陈安修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七月份大二结束,大三陆展展做交换生去了英国,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
*
章时年知道陆江远想设计他,事前已经有所准备,但最后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他没想到那两人离开,连安修都没通知,那天他和安修带着在家快要闷坏的冒冒出去玩,等下午回来,家里除了周姐以外,连个人影都没了,章时年警觉事情不好,刚要带人走,施政他们就堵到门口了,说什么陆总临走时交代了,他最近要去美国休假,公司的日常事务,他们几个可以暂代,如有大事,就请安修来决断。
陈安修彻底傻眼了,爸爸竟然参伙算计他。
陆江远和林长宁此时已经坐上直飞纽约的飞机了,陆江远走的毫无压力,林长宁心里还有点内疚,“我们就这样把壮壮丢下可以吗?”
陆江远还装无奈,“我这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咱们壮壮那么聪明,问题不大。”章时年那人鬼精鬼精的,又一向喜欢和他作对,之前的保密工作不做到家,怎么能保证一击即中。
以施政为首的陆江远的几个心腹当晚就在家里书房开了个碰头小会,主题就是怎么安置之前带头闹事的几个公司董事,另外就是软林香胶囊研究室的事情。
陈安修哪里懂这些啊,拿只枪给他,让他说说型号和口径,他还比较可以,再不然修个电器,做个菜,篮球足球之类的运动他也挺在行的。他想找章时年帮忙都不行。
章时年在隔壁带着冒冒,隐约还能听到他们在放儿歌,夹杂着的还有冒冒的欢笑声,相比较那边,这边简直让人没法活了。
“施叔叔,你再把现在的情况,详细给大家说一下。”逼到绝境,陈安修反而镇定下来,是好是坏,总要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的,现在是这样的……”
两个书房是相邻的,中间的房门关的并不是很严实,章时年在这边,清楚的可以听到那边开始了,他不是不帮安修,暗地里他怎么帮都可以,但在外人面前,他不能这样做,即使那些人都是陆江远的心腹,即使安修将来不一定接掌陆江远的公司,也不能让安修落下个傀儡的名声。
他相信陆江远之所以敢下这个钩子,在一定程度上他是相信安修能解决的,或者说安修即使遇到困难,陆江远应该也有补救措施。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放手让安修去试试呢。不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安修是不是有潜力呢?
施政讲的很仔细,因为他也觉得陆江远让人带着堵自己儿子的事情做得太不道德了,暗地里他希望安修可以挺过去,不过看安修此时镇定自若的态度,应该是有戏。
如果陈安修知道施政此刻在想什么,他一定会说,那都是装的啊,啊,啊。要不然怎么办?
听施政讲完,陈安修算是听明白了,那些带头闹事的董事呢,陆叔打的打,压的压,拉拢的拉拢,内部分化的已经差不多了,现在主要讨论的怎么安置他们,他们手里各自掌握着不少股份,把人一脚踢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另外呢,研制软林香胶囊的那个癌症研究所呢,
陆叔的基本打算是卖出去,前期投入太多,虽然取得一些成果,但相对于投资,投入产出比太低,现在有人想接手,但因为之前事情的影响,出价不高,董事会方面对卖与不卖,存在分歧。
大深奥的事情陈安修是不懂了,但基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街上卖菜的都知道,菜不好的事情,多便宜都得卖,再犹豫一会,菜都烂掉了,一分钱没有。至于那些懂事,他想起之前周叔要求回来的事情,原则问题不能变,几个关键的核心部门不能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其他的地方要做好面子功夫,该妥协的妥协,该让步的让步,该捧的捧。
陈安修只说大面,不做详细部署,这样比较不容易露怯。
遇到小细节,他直接不懂的,他就装深沉,不时地给其他人一个鼓励的笑容,让他们各抒己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