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如蒙大赦,感激万分:“主任你真好,你真特别好。既然我都不批评了,高穹也算了吧?”
“高穹不行,那是一定要批评的。”应长河说,“他没骗你把罚款给他吧?文管委里小金库的来源很多,但所有的罚款都要交给周沙,别人是不能经手的。”
章晓:“……”
他已经给了高穹一百块,因为把手机带进了保护域。
应长河:“已经被骗了吗?”
章晓:“没有没有。”
应长河满脸狐疑:“你们这些小青年,很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章晓:“不是爱情不是爱情……”
应长河没理他的辩解,也根本不信,弯腰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章晓想起一件事,连忙问他:“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两年对吧。”应长河抬起光溜溜的脑袋,“两年后一定把你转到国博的普通岗,扫地也行,就是不干任何特殊人才岗位,对吗?”
章晓点头。
“你就这么不喜欢当向导么?”应长河拿着几本书站直身,“我现在怀疑,你召唤不出自己的精神体是因为你本身潜意识在抗拒它。”
章晓不置可否,只能傻笑。
应长河把书给章晓,让他带回去好好看。几本书的封面设计都差不多,上面是几个烫银大字:怪侠裘德洛(*)。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系列小说,很励志,你带回去好好看看。”
“裘德洛的故事不是很恐怖吗?”章晓说,“我看过的,有部电影叫《潜行死人谷》,里面的大BOSS就是怪侠裘德洛……”
“那是污蔑!”应长河怒道,“裘德洛是英雄!拿回去看!一个月看完,给我写个不少于一万字的读后感!”
挎包里装着几本书,十分沉重,一路走回清华小区,章晓累得气喘吁吁。
杜奇伟正守着个大瓷盆吃面条,见章晓回家了,立刻招呼他和自己一起吃。
章晓就中午在九哥奶茶吃了便餐,一个下午奔忙,确实饿得慌,坐下来稀里呼噜就吃了大半盆面。不算好吃,但好歹是在家里,他吃得很开心。
他和杜奇伟又是一周没见面。忙于各种兼职的杜奇伟现在尝到了当狗仔队的甜头,辞了大部分兼职工作,只保留了咖啡馆里的那一份,其余时间全心全意当狗仔。
最近在跟拍一个当红影星,所有狗仔都知道她有个私生女,但就是一直没拍到,相当愁苦。杜奇伟把这当做一个大挑战,干劲十足。他的精神体是一只威风的乌雕,给了他狗仔队事业极大的帮助。
杜奇伟可以跟章晓讲自己的工作内容,但章晓不能告诉他任何关于陈氏仪和文管委的工作细节。杜奇伟表示理解,并且极快地转换了话题:“你跟那个哨兵有啥进展没有?”
“我们一起出外勤了。”章晓想了想,“发生了一些事情,有好有坏,不过都挺有趣的。”
杜奇伟用一种看孩子的慈爱眼神注视着他:“高兴吗?”
章晓笑了。
他以前盯着高穹,是自知没有任何发展可能的自我满足。但现在这种心情变得具体了,像是原本笼在雾气里的秘密之所,终于显出了更清晰一些的轮廓。他不能拥有它,但他能看到它。它一天天更具体,章晓享受着这个逐渐具体的过程,至于他能否抵达,能否进入,他没有仔细想过,更没有向往过。
“高兴。”他笑着回答。
第二天,他根据应长河的要求,去寻找原一苇学习。
原一苇和周沙在会议室里算账。原一苇帮周沙念扣钱的项目:“高穹,迟到十八次。周沙,迟到一次。高穹,擅自触碰珍品四次。高穹,值班之后忘记关灯两次。高穹,带食物进入保护域二十三次……”
“别念了,没钱了。”周沙说,“我的个妈呀,高穹怎么活?他十二月的工资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全进了小金库。”
章晓很好奇:“高穹不是住在应主任家里么?他是应主任亲戚,你们还敢扣这么狠?”
“应主任扣我们的钱也是挺狠的,你不知道。”周沙头也没抬,在表格上属于高穹的那一栏上拼命打叉,“不过高穹本来没多少钱,这扣那扣的,我还真有些可怜他。”
“临时工一个月也就两千来块钱。”原一苇见章晓很吃惊,于是跟他解释,“高穹现在基本就靠出外勤的补贴撑着了。”
这是章晓头一次听到高穹是临时工的事情。高穹是他接触过的最强大的哨兵,这样的人只是一个临时工?
“笔试没过,所以连面试都进不了。”周沙说,“现在临时工也是要考试的呀,管得可严了。”
“笔试很难吗?”章晓问她,“我觉得挺简单的。”
“不难,都是基础题,可是高穹很多社科类的题目都写不出来,科技类倒是挺快的。”周沙抬头看原一苇,“当时是我俩改卷对吧,高穹偏科特别严重。”
章晓凑过去问:“师姐,你知道高穹大学在哪儿读吗?他家乡是哪里?家里有啥人?”
“不知道!小八卦佬!”她凶巴巴道,“我和一苇九点要去危机办开会,你还有四十五分钟上课时间。”
原一苇面前摊着几张纸,他让章晓坐下,跟他说明文管委通过陈氏仪要做什么事。
“这个我知道。”章晓说,“空间迁跃。”
原一苇挑挑眉毛:“你居然知道?好,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
“这个我也知道。”章晓说,“文物不是我们找,我们找的是文物存在何处的线索。”
在对面趴着敲计算器的周沙坐直了。
“这是文管委的秘密工作,还没有人跟你说起过,你从哪里听来的?”她的神情异常严肃,章晓忽地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快:周沙在释放精神体的力量。
他连忙结结巴巴地开口:“高、高穹……昨天,外勤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片刻之后,周围如有实质的压迫感消失了。
“高穹说的?”周沙满脸狐疑,“他会跟你说这些?”
章晓满脸茫然:“为什么不会说?”
“以一个月来算,高穹平均一天能跟我们说一句话吧。”原一苇跟他解释,“他跟应长河说得多一些,平均一天有两句。他真的跟你讲过我们的工作内容?”
章晓:“……嗯,他昨天至少跟我说了五十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