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齐重山跟着往里看了一眼, 也愣住了。
齐铭依旧穿着那件黑衣服,站在酒店的大堂里,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挂着个口罩, 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咳嗽, 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这人……”齐重山听见凌逸风低声说了一句, “有毛病吧。”
说完他便径直走上前去,齐重山根本没来得及问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先把话吞回肚子里,跟着他一起往酒店里走。
酒店的旋转门是坏的, 两人还得费力地推开门,才从随时有可能闭合的空隙中挤了出去。
对这个“全市最好的宾馆”, 齐重山也是相当服气的。
酒店的大堂还勉强算是像模像样金碧辉煌,一扇水墨画的屏风横隔在大厅中间,齐铭就站在屏风右侧,像是在和隐在屏风后面的人说着什么。
齐铭像是听见了行李箱的轮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滑过的声音, 朝他们二人的方向看去,顿时也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就下意识地把手上拿着的口罩戴了上去。
“哥,”凌逸风居然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你是不是觉得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来你了。”
齐铭见凌逸风脸上没什么震惊的神情, 瞥了齐重山一眼,啧了一声。
齐重山非常想说不是自己说的,但很显然这个情况不太适合他插话, 只能抬起头来看着酒店的吊灯,对着有些发霉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想多了,我感冒呢,刚都看到你了,有必要掩耳盗铃吗。”齐铭拿手握拳放在鼻子下面,低头咳了几声,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长吁了一口气,“回来了啊。”
“啊,”凌逸风应了一声,“你呢?”
“我……”齐铭顿了顿说,“回来看看。”
“是因为那个……他吗,”凌逸风的声音在嗓子眼卡了好久,最后还是没能说出类似于“你爸”“我爸”“咱爸”之类的词,也没能说服自己在齐铭面前对齐衍直呼其名,“我已经听说了。”
“哦,”齐铭又看了齐重山一眼,说,“带他回来收拾屋子的吗?”
“嗯。”凌逸风点完头,就没了下文。
他突然想起来之前和齐重山一起在纸箱里看到的那篇日记。
很想很想某个人,想要把想对他说的话全部记下来,等他回来的时候通通说给他听。
今天下雨了有彩虹也想说,路上遇到了很可爱的小狗也想说,被夸奖了被批评了被人喜欢了被人讨厌了通通都想说,可是细细碎碎的事情最后堆到了一起,却变成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虽然不是一样的感情,但他瞬间就明白了齐铭当时的感受。
没有任何事情能被放在重逢这么重要的关头说出来,又或者是,在心头堵住的复杂的情绪与记忆像是积压在一起的巨石,根本找不到倾泻的出口。
堵到最后,嗓子就渐渐发紧,成了哽咽。
这大概真的是情感细腻的人的通病。
如果这不是在酒店大堂,大概就不是眼眶发红鼻子发酸的事情了。
说不定他真能把眼泪给整出来。
他想问齐铭为什么会走到换手机号换微|信号换Q.Q号的地步,如果没换,那为什么只切断了和他一个人的联系。
为什么不相信他能处理好分手之后的两个哥哥的关系。
为什么有事还总要瞒着他。
为什么还是把他当小孩儿看。
“你们俩是确定在这儿住吗,”片刻后,齐铭先开口了,“我刚去前台问了,来了一群采风的学生,这儿现在只有两间大床房了。”
凌逸风一愣,刚准备想自己到底是跟齐重山一起睡还是去齐铭那儿回忆一下童年,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个更熟悉的声音:“把房让给俩小孩儿吧。”
“我……操?”凌逸风一愣,立刻放下行李箱,跑到了屏风后面:“哥?”
齐重山尽职尽责地拉过他的行李箱,跟着一起绕过了那道屏风,却发现后面站着两个人,除了他熟悉的凌逸尘,还有一个人就是他在火车上看到的齐铭的同座。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像是在对峙。
得,这下热闹了。
地方小就是这点不好。
“哎,”凌逸尘走过去揉了把他的头发,“这小孩儿……最近跟你见面这么少也没见你长高。”
“您真会说话啊,”凌逸风瞪了他一眼,往齐重山那边一偏头躲过了他的手,“把房间让给我们,那你们住哪儿?”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没人出声。
凌逸风其实是很纳闷为什么魏彦也会在这里的,齐重山虽然说算是目睹了全过程,但他也弄不清这三个人究竟是什么情况,理论上这应该是个修罗场,看起来却也不怎么像。
“住的地方肯定是有的,”过了一会儿,魏彦开口了,“本地一些单位里的招待所之类的,小地方,能找到熟人就行,好办,而且现在也不是很晚。”
在这儿久住过的齐铭和凌逸尘几乎是同时拿起了手机,最后齐铭又把手机给塞回了口袋,示意凌逸尘拨号。
凌逸尘走到角落里接了几通电话,冲他们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凌逸风总觉得有点奇怪。
按照凌逸尘当年在这边执掌过公司的人脉,找不到地方住也太稀奇了吧。
然而齐铭看上去却不疑有他,直接往四周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问:“怎么着?成年人去找小宾馆吧?”
“这不是有两间吗,”从进门来一直默不作声的齐重山开口了,“能住四个人。”
几个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齐重山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五个人中得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