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君浩神色一动,还是把房间号说了出来。
“今天的事情,多谢了。”方之淮抬脚错身过去,“钱总的恩情记在我这儿,我替他还。”
说完,甚至没给钱君浩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一下的机会,方之淮已经直接走人了。
钱君浩扭过上半身去,盯着方之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回头来,走到了杜文瑾面前——
“这样小心眼爱吃醋的男人,你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杜文瑾唇角微勾:“每一点。”
钱君浩:“…………”
“我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来找虐的?”
杜文瑾叹了一声:“钱总。”
钱君浩腰身一板,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来。
“既然钱总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就也该知道,我和方之淮已经认识十年了。”
杜文瑾垂眸,“十年前我就喜欢他,十年后还是这样……方之淮对我来说,是弥补了我整个人生的存在……在我的生命变成了完整状态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替代他的位置了。——谁如果要让我们分离,无异于在我的身上直接撕开一条口子,那会是旁人谁也填不上的窟窿。”
钱君浩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也吐出了一口气。
“只有他能吗?”
“……对,只有他能。”杜文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翘起,眉眼间神色却柔软温和地垂了下来,“他是我缺少的那一块拼版,他已经把自己打磨了很多年,如今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最适合,也最舒服。”
钱君浩微怔地看着杜文瑾的神情,尽管杜文瑾甚至没有在回视他,但那份他所从未见过的柔和在青年漂亮的面孔上分外地显眼。
——他原本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凌厉而锋芒毕露的,也以为只有那个状态的杜文瑾,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此时他知道了,原来这人还可以有那柔软如华美绸缎的一面。
……只可惜,这柔软和他无关。
“好。”
钱君浩蓦地笑了,也不留恋,抬步就往外走,“我放弃。”
杜文瑾一怔,钱君浩这份干脆利落确实让他意外。
“不过……”钱君浩走出几步去,步伐一顿,扭回头来,“什么时候你那块拼版出问题了,来找我。”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无法回答,杜文瑾给了钱君浩一个不算失礼的微笑。
钱君浩转头笑着走了。
…………
方之淮到了包厢里面的时候,欧天逸已经意识渐渐清醒。
他狰狞着神色站起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拿着藏在桌角的那管针剂把玩的方之淮。
“……方大哥,你怎么来了?”
欧天逸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忙做出副无辜的神情。
“……”
方之淮没回答,抬起眼来没什么情绪地望了欧天逸一眼。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我在后悔。”
“……”欧天逸一怔,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浮现上来,尽管他确定让自己昏过去的一定不是方之淮的属下,但他还是觉着事情似乎已经发展到最坏的方向上去了,“方大哥是指什么?”
方之淮薄唇微动:“第一次见你,是在齐家——我在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露面。”
“……”
欧天逸面色蓦地一白。
“你带给瑾儿的麻烦,已经多到让我厌恶。”
方之淮说话时,无论语气还是神色都不带半点感情,“齐家对我的恩情,我迟早会还……但对你,我确实已经到了忍受的边缘——怪只怪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欧天逸嘴唇颤了下:“方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
方之淮这样说着,站起身来,拿着那根针剂走过来。
欧天逸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来逃走,只是刚生出了这种想法,他才蓦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是想要移动一下都有些费力。
“方大哥……我为什么动不了了……”
欧天逸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一只酒瓶子随着他的话音蓦地砸碎在了欧天逸的身旁,哗啦一声,碎片飞溅,蹭到了他的脸颊。
猩红的血顺着白皙的脸颊滴了下来。
欧天逸吓得眼泪哗地一下流了满脸。
拿着针剂走过来的男人步步沉稳,唯独神色凶鹜得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有些年份的柏图斯了,有点可惜。”
方之淮冰冷地瞥了一眼那些飞溅开的碎片,然后将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落到了欧天逸身上,“不过还好,剩下的我也没浪费,都给你灌下去了。”
方之淮话音一顿,薄唇一掀,掀起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瑾儿体会过的无力感,我会让你加倍地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