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毗沙门天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的肺火都要炸裂时,突然一阵强烈的大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在他还未及反应的刹那,回过神来后,竟然发现自己身前的帝释天突然消失了。
“帝释天大人!”
“怎么,连你也要说那无所谓的废话,让我冷静吗?”帝释天怒目看向将自己困在结界中,拉着自己的肩膀飞向了天空的人,随着自己右掌心缓缓凝聚而出的长刃,面对任何人的规劝都没有回应的他竟然主动开口,他阴测测的低喝,“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很冷静,也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如果你想与我动武,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正十分好奇你我到底谁的武力更加勇猛,不要真以为没见过我握剑,我就从来不通武事,”孔雀对帝释天的威胁头也不回的冷哼,将帝释天更高一步的拉离善见城,“而且我也知道,要谈你的冷静,这一说简直是胡扯!”
帝释天瞳孔一缩,周身雷电轰鸣,然而孔雀却毫不示弱。
“虽有着君臣之别,但乌纱丝对阿修来说亲密如母,十二神将的沙维利特和特耶瓦布是阿修视如兄弟的臂膀,更不用说前代阿修罗王的死究竟谁是始作俑者,而且还有我的母亲……”
孔雀顿了顿,又低声喝道:“继承了历代王的记忆,那种千万年的怨愤与被迫为奴的压抑哀嚎时刻回荡在脑海中,哪怕是最为近身的情人,但你真的能够体会身为阿修罗王的苦楚吗?”
从未听到过的内容让帝释天不禁一怔,然而孔雀却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历代的阿修罗王,秉承着先代的遗志哪一个不是痛苦莫名,他们从来没有一人能够善终,全部英年早的结局就足以证明那积累在阿修罗心中复仇的执念是多么疯狂,这其中善见城之主都扮演了那种角色,相信不用我详说你也能够猜到!”
“拥有深仇大恨的人不只你一个人,但在这刻骨仇恨下还不得不整日面对自己的仇人并要安心侍奉的真正的冷静,你并不是从未见过,帝释天!”
虽然四周依旧电光萦绕,但在孔雀的疾言厉声之下,终于那迫得人无法呼吸的神压开始了有所收敛。
两人之间寂静了许久,终于听到帝释天缓声道:“你一直监视善见城的,没有提前得到一点消息吗?”
孔雀闻言苦笑,“真的要能窥探到,我早就在昨日就来找你,还用等到如今?天帝毕竟是天帝,这一回竟是突然发动了善见城隐秘下来的力量,只要这个善见城还依然在他的手中……他最后反扑的力量谁也不容小觑,帝释天,就连今日早晨,我也是因为王庭的结界好容易被突破,才能发现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因你已去会议厅,又在北方将军府外留信通知了毗沙门天。”
帝释天顿了一顿,才低声缓缓地问道:“突破结界……是,他么?”
“在这紧要关头先不要去见天帝,这也是阿修的通告,”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孔雀没有否认,道:“弥兰陀族此时应该正是一片混乱,他们需要一个能够统领他们的人,在他们悲伤欲绝的时候为他们指引道路。”
“小天,你要相信阿修,正如他相信你一样。”
“不要忘记,他可是寄托了我们所有希望的阿修罗王。”
恢弘雄伟的王庭坐落于善见城最中央的高塔之上,视野足以俯瞰整个天界,而其中最奢侈豪华的宫殿自然独属天界之主一人。
然而这座往日喧歌嫣舞,靡靡享乐的大厅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连来往的侍女从者都不见一人,反而有着一份莫名的荒凉。
然而突兀的,一片仿佛琉璃碎裂且滑落于地的景象突然围绕着王座三丈之外的地方发生,更加奇异的是,这些碎片掉落在地上时瞬间消散于无,没有半点迹象遗落下来。
独坐在空荡大厅帝座之上的人猛然抬头,大喝:“谁!”
“看来曾经我的感觉没错,善见城的力量如今终于已经逼近枯竭了,”随着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悠悠然的清越笑声回荡在空寂的大厅之中,“千千万万年来的不断消磨,单看消耗掉的庞大幻力与如今的效果,就能体味到那要抵抗束缚意志的力量并时刻忍受封印反噬究竟需要付出多少的痛苦。”
“不过,效果总算是惹人高兴的,这可是通过多少代阿修罗王从不懈怠的努力与牺牲,才能看到的自由的曙光啊。”
天帝原本还健硕勇武的容颜此刻竟已恍若苍老了千年,他看着来人漫步在自己面前,瞳孔遽然收缩,“阿修罗王!”
阿修罗王微微一笑,站停在陛阶之下,竟大大方方的向着帝座之上的人俯身一礼,“属下觐见天帝,啊,不过,”他笑吟吟的道:“这可是阿修罗王对天帝陛下,最后一次弯腰了。”
“真是狂妄!”天帝愤怒的大喝,“竟敢在我面前放肆!你真的以为外界对你的拥护与吹嘘都是真的了!多年给你的礼遇简直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看来我得好好给你个教训!”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突然从帝座之上爆裂开了强大的神力的光芒,甚至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就冲击而至,瞬间将阿修罗王的身影包裹其中,“给我跪下!”
疯狂而肆意的力量充斥了整个空间,轻易能够撕碎神躯,碾压灵魂的神力毫不留情的破坏在最轻柔的肌理上。
“这就是连阿修罗王都惧怕的封印吗?”一声悦耳的长笑清音而出,“真是讽刺啊,这束缚了阿修罗多少年,让多少阿修罗在屈辱与悲愤中郁郁而死的力量,现在竟然是这种情景了。”
天帝不敢置信的登时着眼前缓缓出现在神力漩涡中,在激烈的雷光及暴虐的神力之下隔绝出独自领域毫发无伤的绝美天神,竟骇然跌坐了回去,不断厉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还真的认为,所有阿修罗王在死亡之时,不会为后代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吗?”阿修罗王抬手,那让任何生灵都惧怕的电弧竟然在他白皙的指尖跃动得犹如乖巧听话的彩光,“弥兰陀王的雷电果然不同凡响,无论是龙王,还是如今的帝释天,曾这些被誉为天界第一武神将的他们,如今的能耐,恐怕也根本不如这底蕴深厚的北方王者强大。”
“都已经到了不得不顶着善见城哗变的巨大风险冒然残杀一个镇边武神将来补充善见城的能量,穷途末路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怜啊,天帝。”
天帝的脸色青白驳杂,但却还是嘲讽道:“怎么?终于要揭露你一直摆在外面的这层伪善面孔了?面对着曾经跟随你拼死出征的弥兰陀王遗留下来的力量,连一点悲伤之情都没有的阿修罗王,让外面奉你如信仰的人看到,恐怕会让大家失望得崩溃吧!卑鄙无耻的小人!”
“在这一点上我却没有自信可以比拟天帝,”直面天帝的讽刺羞辱,阿修罗王唇边的笑意依旧不曾减淡半分,“我可是一直在思考着,究竟要如何才能给天帝你的治世留下怎样贤明昌盛的名声,才能让不知明细的人在善见城有谋反发生之时,举旗反抗叛乱,将自己,自己的亲人子孙,甚至一族万代的基业都投注到为您清除谋逆而在所不惜。”
天帝一愣,几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到了幻觉,不敢置信的瞪向阿修罗王。
“想必到时候,那汇流成了汪洋的鲜红,将是三界最美的景色了吧。”
“死亡,哀嚎,惨叫,啊啊,这将是多么绚丽的美景,真是期待啊,如果能够更早一刻见到,那样绝望的眼神,空洞的视线,无助的举起的手指,狰狞的断口……”
“真美好啊,那样的世界,让人期待得简直忍不住战栗。”
随着阿修罗王仿若沉浸在美梦之中一般诡异念叨的畅想,天帝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他惨白如纸的双唇不断地哆嗦了起来,“你……你不是他……不是他……”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天帝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打断了阿修罗王喃喃的感述,他睁开双眼,冰冷的金瞳仿佛是引人沉溺的深渊,“你难道不应第一个知道吗,天帝,在巫女祭奠之后,你的计划失败的那一刻。”
他笑着道,带着一股劝解而又宽慰的微笑:“故意利用没有任何神力的巫女来继承封印,妄想毁灭阿修罗王的神智,这不正是天帝你的计划吗?”
“破……破坏神……”天帝肺部呵呵作响,眼眶眦裂,喉咙被这现实震撼无法发声,“你……你竟是破坏神……”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天帝颤抖的大喊,“阿修罗的两个意志无法共存!你不可能出现!你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阿修罗王做出吃惊的表情,“怎么?你竟没想过我真的会出现?”他支着下颌,似乎有点苦恼,“难道破坏封印,让阿修罗王的意志与其自身两败俱伤,难道你的打算不是这个?”
他说着,又恶作剧一样的回过头来,看着天帝笑弯了双眸,“可是,你却依旧从未思考过这具身体可以被我抢夺过来?”幽幽叹息一声,“看来,破坏神的传说太过古远,千万年未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竟连善见城的天帝都不相信我还有力量重新出现。”
“我的那位半身,果然优秀到能让任何人都对自己付诸于所有的信赖,就连自己最大的敌人也不例外啊。”
阿修罗王惋惜的道:“让爱慕你的女人怀着怨恨而死,没有听到你那位优秀姐姐的预言,这也确实是你的报应之一。”
“不能共存……不能共存……”天帝却仿佛没有听见阿修罗王的话语,不断喃喃自语的他陷入魔障一样,“封印解开,出现的不是他,他竟然……死了?”
“死了……那个家伙,那个折磨我的家伙!那个诱惑我的家伙!竟然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了!”
天帝突然大喝了起来,存储在善见城内的力量猛然暴动,强烈的震荡让善见城内的天神全部在瞬间感受到了,骇然惊惶与失措的喊叫瞬间充斥在了善见城内。
“他怎么可以死了!还没有臣服在我之下哀哀哭泣!还没有在我面前乞求饶恕和忏悔罪孽,他怎么能够死了!我还没有折磨他,没有爱怜他!他怎么能够死了!”
阿修罗王金眸一厉,凛冽的杀意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强烈而炽热的火焰毫不留情的激荡而出,向着天帝袭击而去。
然而没有想到,在天帝面前仅仅咫尺的地方,那势如劈地的火焰竟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彻底阻挡住了,无法再撼进哪怕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