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来人连你都觉得难对付,恐怕也不会执着于虚名大义。”花满楼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看向那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目光复杂。“若不尽快解决,武当从此以后少有宁日。”
没错,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能让人不辨缘由的发难,而如今这个消息被证实,如果下次再有人组团来武当,恐怕就不止是如今这些人了。
但不管如何说,眼下一家三口团聚倒是一件不错的事。
张翠山打量着儿子,发现他只是黑了,瘦了,看起来像是吃过一些苦头,但也长了历练。心里欢喜,便叫张无忌跟张三丰行礼磕头,“快去拜见你太师父。”
张三丰的亲传弟子七人,第三代里的小辈只有一个宋青书,如今又多了一个张无忌,张三丰自然心里高兴。只是这高兴只持续片刻,便见张无忌脸色青白,止不住的颤抖。
“无忌!”又是一番混乱,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张三丰认了出来,“无忌怎么会中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
那是这世间最阴、最寒、最毒的功夫,但凡中了玄冥神掌的人,都会在受尽折磨后无力回天,没想到,如今又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玄冥神掌的赫赫威名在座之人无所不知,除了本来就不了解此间武林的玉笙花满楼,还有从前压根不是江湖人的朱重八。
“让我看看。”玉笙倒没有想着施恩挟报,而是好奇心起,想要见识一下连张三丰都蹙眉的功夫。
张三丰没有异议,而是让出位置,“有劳。”
玄冥神掌名气够大,症状也好认。那套掌法本身阴毒无比,内力极寒,再打中瞬间寒毒入体,蔓延至五脏六腑,让身体宛若寒冰,只有背心上如炭火烧烤,发作起来痛不欲生。这些年来,张三丰从未听过有谁能从此掌法下活下来,就连他,一时间也只能想出压制之法,而不能彻底根除。
人老成精这句话不是轻易能得的,他对玄冥神掌没什么信心,不代表这天下人都拿它没办法。别人他没有把握,但对玉笙倒有几分信心。
“有趣。”手才搭到张无忌的腕上,玉笙就是眼睛一亮。“这就是玄冥神掌吗?”
说完,他也没等他人答话,直接把先前张无忌被脱下又重新披上的中衣给扒了。顿时,一个惨绿的手印出现在眼前。
张无忌抖得更厉害了。
玉笙试着朝张无忌体内输入一丝内力。虽然他对这样阴邪的功夫很感兴趣,但他本人的内力却属于温正平和的那一种,百分百的名门正派,无论是用来逼毒还是疗伤,都是上上之选。
果然,张无忌的气息渐渐恢复了正常。面上的青白还在,但也比刚刚发作时好了很多,然而他身上那惨绿色的手印没有半分变化,体内的寒毒只是被一时压制。
“有点麻烦啊。”玉笙收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模样看起来却一点都不觉得棘手。
殷素素当即拜倒在地,“还请先生救吾儿一命!”
“张真人心里应该有对策了吧。”玉笙却扭头去看张三丰。
“寒毒遍布全身经络,深入五脏六腑。为今之计,只能以属性相反的功法驱逐。”张三丰叹了口气,“我武当有一门《九阳功》,乃是我根据《九阳真经》中得幸听过的经文所创,可那并非完整,对玄冥神掌能压制,却无法驱除。”
“《九阳真经》?”玉笙皱眉,“听起来倒有点耳熟……不对,我听过的是《九阴真经》。”
是谁说的呢?
是赵祯!
那时候他知道花满楼就是古龙里的花满楼时,不甘示弱之下开始称颂金庸。连讲射雕三部曲,用里面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来抨击古龙里面的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当时玉笙看在他过的憋屈的份上左耳进右耳出,只挑了些有意思的功夫听,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九阴真经》早已失传,许久没听到传人出世了。”张三丰道,又问,“不知小友对玄冥掌毒可有应对?”
张三丰自信能传授张无忌《武当九阳功》来压制掌毒,可能压制多久却没有把握。如果没有玉笙在此,他许会求助少林的《九阳神功》,但他心里也明白,少林对武当误会颇深,恐怕不能如愿。
“有是有,但……”玉笙难得有些迟疑。可他的迟疑对于别人来说就是希望了,此时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虽然没感觉出什么压力来,但依旧觉得为难。他先前并没把一个孩子放在心上,但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又是一个气运所衷之人。
这样的人他之前遇到过三个,不管小时候遭遇过怎样的磨难,日后都会是一方人物,更是遇难成祥,俗称打不死的小强的代表。他相信张无忌此时所受的磨难也只是一时,但他也能肯定为他除去磨难的必不会是自己。一旦自己出手,结果可能会更好,但更可能让事情变得糟糕,失去本应有的机缘。
偏偏玉笙的这份苦心无人能理解,张三丰心思清明不会多想,可玉笙的作态在其余人眼中,所求的便是屠龙刀的下落了。一面是义兄,一面是亲子,张翠山有时候纵然优柔寡断,可一旦下了决心也绝不会更改。
“还请先生救吾儿一命,除了义兄之事,日后若有差使,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翠山上前一步,深深地弯腰。
玉笙:有种被当做坏蛋的感觉。
还没等玉笙反应,花满楼就率先开口:“请张五侠慎言。”
不管别人怎么想,在花满楼心里,玉笙绝对是一个大好人大善人,要是注重身外之物的话根本达不到曾经的地位。所以,尽管他们现在也就比一穷二白好一点,但一个屠龙刀,花满楼自认还没有放在眼里,更别提玉笙了。
“张五侠严重了。”玉笙面上倒是看不出生气,只是仔细看了看张翠山夫妇两人的面相,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只要我开出价码,肯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很多。我再缺人手,也不会打两位不久于人世的人的主意。”
张三丰有些不淡定,他不觉得这是玉笙在上诅咒,而是反省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他们的身体可有不妥?”
“他们的身体特别好。”玉笙给老人家吃了颗定心丸,然后抛出一个炸弹,“只是我也说过,若有人一心求死,谁也挡不住。您这徒儿夫妇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死期在望啊。”
要不是张三丰压着,玉笙绝对会被群起而攻之。
张三丰的涵养自不必说,只看五徒弟一脸莫名而他媳妇却闪烁心虚就这道这其中必有内情,“你善相面之术。”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可他说的肯定。
“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领。”玉笙开口道。
谁知张三丰听过就算,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张无忌身上,“那你方才说无忌能医却不好出手,可是因为这个?”
老人家心平气和,玉笙自然也不会去做刺头,“没错。祸兮福之所倚,我若贸然出手,谁知他该得的机缘是否还能得到。”
“你又殊知自己不是他的机缘?”张三丰不赞同,“相遇便是有缘,何必拘泥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玉笙会轻易担上这份因果吗?当然不会,所以他只是笑笑,“这话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现在有资格选择的,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他的父母了。”说着,他看向张翠山夫妇,“你们是想自己的儿子历经磨难顶天立地,还是就像个普通人那样过一辈子?”
“我不要他有磨难,我要他平安到老。”殷素素想都不想的回答。
张翠山也点头赞同,“能平安到老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你也这么想?”玉笙看向张无忌。
张无忌眼中一泡水,惨兮兮的看着玉笙。
玉笙不得不怀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后面的话都是惨遭命运蹂躏的人在无处求助后的自我安慰,不过转而想想,还未见到的机缘和身体上确确实实显示存在感的折磨相比,如果有机会解决后者,抛弃前者似乎也不难理解。
玉笙答应了出手,也不再纠结,开了药单让人去抓药,然后把张无忌剥的干干净净塞进盛满热水的浴桶里。见这边不需要人手了,张三丰把犹自恋恋不舍的张翠山夫妇拎走了。
活了百岁,张三丰自认自己没有虚活,所见所感非常人能及,这让他对新事物能更好的接受以外,脑洞开的也格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