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忽然了然了。
他取下避尘,心道:“刚才我指着自己,蓝湛是把我说的‘这个’理解成了我背着的避尘吧。”
想到这里,他下了床,拿着避尘在房间里从左走到右,从东走到西。果然,他走到哪里,蓝忘机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他转到哪里。坦诚无比,坦荡无比,直白无比,赤|裸无比。
魏无羡被他几乎是热情如火的眼神逼得简直站不住脚,把避尘举到蓝忘机眼前:“想要吗?”
蓝忘机道:“想要。”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证明自己的渴求,蓝忘机一把抓住他拿着避尘的那只手,浅色的眸子直视着他,轻轻喘了一口气,咬字用力地重复道:“……想要。”
魏无羡明知他醉得一塌糊涂,明知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可还是被这两个字砸得一阵手臂发软,腿脚发软。
他心道:“蓝湛这人真是……若是他对一个姑娘这样实诚热烈,那该是多可怕的一个男人啊!”
定定心神,魏无羡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为什么帮我?是不是因为屠戮玄武洞里那次?”
蓝忘机轻轻启唇,魏无羡凑得近了一些,要听他的答案。忽然,蓝忘机举手一推,把魏无羡推倒在了床上。
烛火被一挥而灭,避尘剑又被主人摔到了地上。魏无羡被推得眼冒金星,道:“蓝湛?!”
腰后某个熟悉的地方被拍了一下,他感觉又像在云深不知处第一晚时那样,浑身酸麻,动弹不得。蓝忘机收回手,在他身侧躺下,给两人盖好被子,道:“亥时到。休息。”
原来是蓝家人那可怕的作息规律发挥了作用。魏无羡被打断了盘问,望着床顶,道:“咱们不能一边休息一边聊聊天吗?”
蓝忘机道:“不能。”
……也罢,总有机会再把蓝忘机灌醉,迟早会问出来的。
魏无羡道:“蓝湛,你解开我。我订了两间房,咱们不用挤一张床。”
蓝忘机的手伸了过来,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慢吞吞地开始解他的衣带。魏无羡喝道:“行了!好了!不是这个解!!!嗯!!!好的!我躺着,我睡觉!!!”
黑暗中,一片死寂。
沉默了半晌,魏无羡又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家禁酒了。一碗倒,还酒品差。要是蓝家人喝醉了都像你这样,该禁。谁喝打谁。”
蓝忘机闭着眼睛,举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道:“嘘。”
魏无羡一口气堵在胸口和唇齿之间,提不上来,压不下去。
好像自从回来之后,他每次想像以前那样戏弄蓝忘机,最终都变成了自作自受。
不应该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第32章 皎皎第七5
这次,魏无羡一夜都没合目,睁眼,硬撑到第二日卯时之前,感觉通体那阵酸软酥麻过去了,四肢也能动了,便从容不迫地,在被子里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蓝忘机昨晚喝得多了……其实也并不多,一碗而已。他昨晚喝得醉了,今早醒来难免有些不好受,微微蹙眉,睫毛颤了颤,慢慢地睁开眼。
一睁开,他就从床上滚得摔了下去。
实在怨不得优雅的含光君受惊过度,变得一点儿也不优雅了。哪个男人宿醉之后的第二天清晨一大早醒来,看见另一个男人赤着身体躺在自己旁边,两个人还挤在同一条被窝里,都没那个空去优雅。
魏无羡裸着膀子,单手托腮,笑得诡异。
蓝忘机:“你……”
魏无羡:“嗯?”
蓝忘机道:“昨晚我……”
魏无羡冲他眨了一下左眼:“昨晚你好奔放呀,含光君。”
“……”
魏无羡道:“昨晚的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看样子是真不记得了,蓝忘机脸都白了。
不记得就好!否则,蓝忘机要是还记得他半夜悄悄出去召了温宁,追问起来,魏无羡说谎也不妙,说实话也不妙。
调戏不成、抱起石头砸自己脚这么多次,魏无羡总算是有一回又找到了以前威风凛凛的感觉,扳回了一点点。虽然很想乘胜追击,继续逗他,但昨晚最关键的几句话还没问出来,下次还要骗他喝酒继续套话,可不能让蓝忘机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丑。见好就收,魏无羡掀开被子,给他看自己整整齐齐的裤子和还没脱下来的靴子:“好个贞烈男子!含光君,我只不过脱了件衣服,开玩笑的。你清白之身尚在,没有被玷污,请放心!”
蓝忘机僵在原地,尚未答话,房间中央,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陌生,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又是被压在桌上的封恶乾坤袋躁动起来,掀翻了茶壶茶盏,这次更凶猛,三只一起动。
昨夜他们一个醉得一塌糊涂,另一个被折腾得一塌糊涂,自然,又把合奏抛到脑后去了。魏无羡正有点担心蓝忘机惊吓过度一时冲动,失手把他当场刺死在床上,忙道:“正事,来来,我们先干正事!”
他抓了件衣服披上,滚下床,朝蓝忘机伸出手,那样子看着就像要去撕他的衣服。蓝忘机还没缓过劲儿来,倒退了一步,被脚底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躺了一晚上的避尘剑。
小小一间房里,一片兵荒马乱人仰马翻。魏无羡把手伸进蓝忘机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只笛子,道:“含光君,你不要害怕嘛。我不是要把你怎么样,只是你昨晚抢走了我的笛子,我得拿回来。”
蓝忘机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似乎很想追问,昨晚自己醉酒后的细节,但他习惯先做正事,强行忍住,收敛神色,先与他合奏了一曲《安息》。
三只封恶乾坤袋,一只封着左手臂,一只封着双腿,一只封着躯干。这三部分的肢体已经可以连到一起,组成一具身体的大半部分。它们相互影响,怨气成倍增长,这次居然一连重复了三次《安息》才见效。待三只封恶乾坤袋都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魏无羡解开其中两只,从一只里抖落一条手臂,另一只里抖落一副躯干。
这次,左手指向的方向是南方,偏西。指引的对象,不是右手,就是头颅了。
魏无羡穿好了衣服又是一派人模狗样。谈起正事来一本正经,或说是故作正经:“希望下一步找到的是头颅。这样你们家画个像,或者发个帖让大大小小世家都去看,很快就能弄清好兄弟的身份。”
可他这人正经也维持不过几句话,转眼又笑嘻嘻地道:“话说回来,好兄弟练得不错啊。”
那副躯干套着的寿衣衣带已散,领口斜扯,这是一个青年男子坚实而有力的躯体。魏无羡此言甚为实在。蓝忘机立刻把它又收回了封恶乾坤袋中,打了三个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