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意思,我父亲的缺已经有消息了?”相思轻轻的说道。
“恩,原本我父亲是想让叔父留在京都的,毕竟在咱们祖父那一辈,两家分家各奔东西,后代能重新聚到一处也是不易。更何况咱们家只有四叔公一位上人了,叔父府上多年都在燕州来往不便,现在好容易回到京都,自然该常来常往。”孟霍然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他话中隐含责备之意,不免咳嗽了一声,转而道:“再说,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回到京都又遇上那么多事儿,我母亲格外不放心你,当然希望你们一家都留在京都,你也能好好养养。”
“那为何父亲还要娶新姨娘?”相思顺着话道,若是伯父要将父亲留在京都,她到是不愿伯父如此奔忙,她可是巴不得二房一家子都离开京都让她自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才好。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吧。”孟霍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原先与父亲想的很好,无论叔父是否留在京都,只要父亲出了力叔父便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将相思留在京都“养病”,可谁知道叔父竟是个有本事的,到与之前的上峰联系上了,旁人只道这位玖姨娘是那位上峰的亲戚,但庄晋元那小子耳目甚广,早早就来报信,这女人何止是那位上峰的亲戚,实际则是那位上峰的私生女。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京都自从先皇年迈之后,官员松散不懂自律,在外养了外室也不算稀奇,尤其是陈国禁止官员押妓,那些官员不愿被罚俸禄又丢了名声,便偷偷将那些花娘藏在自己的私宅内,这有了外室再弄出孩子,似乎也顺理成章。
若是生了小子,这些官员大多会偷偷抱回主宅随便塞给哪个不算得宠的小妾,过在名下,但若是生了姑娘,他们往往会请了人在外头的私宅细心教导,直到她们长大成人有了自身价值,再以亲戚之名嫁给旁人用来笼络人心,当然也就不会浪费他们这些做父亲的私下准备的嫁妆银了。
可是,若这是别人家的女儿到是好了,可坏就坏在叔父的这位上峰与丞相夫人的娘家同宗,此人的幼子还过继给了丞相夫人早夭的四弟,以继承香火。如此勾勾连连,这玖姨娘一旦入了孟家二房,叔父还得了这个差事,恐怕……日后与定安伯府就会越走越远了。
不过,他们两房在祖父那一辈便已经分了家,就算定安伯府此时再想插手,叔父也是不会听的,什么家国大业,什么骨肉亲情都比不上升官发财。有些话他与父亲都不好与叔父明说,否则叔父此时早就跑去丞相府拉关系了,到不如就让他这么糊涂着,日后带着那位玖姨娘离开京都这个是非圈,定安伯府再私下关照关照,时间一久,丞相那头见两家不亲近,兴许也就不会费心思了。
“那……大哥哥是想让三娘留在京都?”
孟霍然回过神,听见相思这般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先去睡会,等会爬起来继续码字(→_→)
☆、第六十章
相思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人会那么迫切的想要将她留在京都,更不明白她不过是二房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做为亲戚的大房伯母以及兄长姐妹却比亲生的父母手足更为关心疼惜她。她就像是投错了胎,明明该是何氏的女儿,到投进了关氏的肚子,所以关氏不爱她,上辈子到这辈子从来没有给过她母爱,到是这辈子不过才想出几个月的何氏,为她操碎了心。
“姑娘?”石榴见相思难得露出落寞的神色忍不住唤道。
相思转过头笑道:“你亲自跑一趟,就和嬷嬷说,大伯娘与祖母说我身子不适都是托辞,只是想我在大房好好休息不受干扰。但是玖姨娘入府那天,我还是会回去一趟,让她不要担心。”
“姑娘当真以后都留在京都?”就算石榴这样木讷的性子,也露出几分欣喜来。
相思没有肯定,只道:“大概吧。”
孟霍然将相思带回大房,最欢喜的除了何氏外,还有孟尘惜,她本就喜欢看一些杂书,与大姐说不到一处,又与兄长们不太亲近,也唯有相思能半天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她天马行空。
定安伯府上的人都不敢在相思面前提起二房即将到来的喜事,就怕她心里不舒坦,孟霍然更是觉着相思闷在家里不妥,到不如趁着袭爵的旨意到了,一家子出去松快松快,也不怕人说孝期如何如何。
相思本身到是不想出门,就算何氏对老太太那是托辞,也送了不少好东西,但那头刚说了她身子要养,这头就外出游玩,也实在打了老太太的脸,到将两家弄得更僵,老太太日后怕也不好说话了。
何氏见他们争论不下,干脆派人给一位京都出了名不出诊的老名医递了帖子,到时候先去那医馆给相思诊诊脉,也安安大家的心,再拐了出去私下游玩,二房也说不出难听的话,老太太可忙着张罗娶新人的事儿呢。
这日,刚用过午膳,相思就听见院外闹腾腾的,虽然只是一刻,可处在定安伯府也算奇怪,她不由有些担心便让小丫头出去问问。谁料人还没出那个院门,何氏身边的大丫头就亲自跑来,还带了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首饰。
相思纳罕,起身相迎,只道:“姐姐这是什么风吹来的,好些日子都是没见了。”
那大丫头连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只急匆匆的说道:“奴婢的好姑娘,来不及了,赶紧把衣服换了,奴婢来给您梳头。”
“这是要作甚?”相思说着话也老实的换了衣服,只是看这架势到不像二房迎了新人。
“刚刚快马过来报的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那头宫里就要来人了。”大丫头手脚麻利的给相思挽起发髻,让她看起来符合年纪又不会随意,一套素面赤金的首饰亮灿灿的,相思一见便知是新货,想是何氏从她回来那天就吩咐人从银楼里取回来了,至于什么时候订的……别看是素面,但以这头面的复杂手艺,不到个把月出不来活儿,应该早就定下了。
“上次伯娘不是给了我一套,怎么又拿了新的来?”相思脑袋不敢乱动,嘴里到没闲着。
大丫头给相思小心戴着耳扣道:“姑娘也说那是上次,夫人瞧着喜欢的总想给姑娘留着,这定着定着可不就每次不同了?”
“到是太破费了。”相思真心的说道。
大丫头却道:“姑娘这般说,夫人可要难过了。”
可不么,何氏将她当做女儿来疼,她若是太过计较,到是像故意划分界限,当真要伤了心。
如此,相思到不好多说了。
穿戴一新,相思还没来得急从镜子里多看两眼,就被那大丫头抱着,石榴跟着,直奔了前院。一路上软轿过来,粗实的嬷嬷们卯足了力气,又准又快的将几人抬去了前院,可就这样,此时此刻前院也早早有人候着了。
“三娘来了?你一会儿就站在这里别动,五娘与你一起,到时候宫里来的公公一念开头,你们看着前头大人跪了,你们就跟着跪,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乱动,只等了那头公公念完,咱们谢恩,你们再跟着大人起身。”何氏一见相思过来就忍不住絮叨,多吩咐了几句,就怕这些孩子们小,到露了怯。
相思只是认真听着,孟尘惜一向心不在焉,到是孟端方不耐烦道:“娘,我知晓了,我去给大哥帮忙。”
说完还不等何氏再说,人就跑了。
何氏没法只能安抚相思尘惜两人,转身检查香台去了。
当真是一炷香的时间,好远相思就听见有人传信,接着屋里的一群都跟着前头出去相迎,相思个子小又被前头的大人挡着,只能听见大门打开马匹停歇的声响。
“三姐,你说公公是什么样的?”孟尘惜凑到相思身边,趁着没人问道。
相思小声道:“我听说往日大伯娘也入过宫,你没跟着去?”
孟尘惜摇摇头道:“才不去呢,还不如在家看书,到是大姐常去。”
相思见人群已经往回走,她们身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带着她们拐个弯往回去,等着众人走到之前那个香案之后,下人们纷纷撤去只能跪在拱门之外,相思这才觉着视野宽阔了,自然也瞧见了二房众人。
进来的是个年迈的老公公,背有些驼,脸皮子上没有一根胡须,只是眼袋颇重褶子也不少,他穿戴着宫里的衣裳,相思不大懂太监们的品级,只看他身后那几个小太监还有护送圣旨的护卫,想是这人应该地位不低。
大伯父就站在最前头,孟二老爷站在他身后似乎想套什么近乎却被大伯父挡了,大伯父和老太监不过交谈几句,相思就听那老太监咳嗽一声,展开了圣旨。
呼啦啦一群人跪在地上,相思一拉孟尘惜,两个小孩子跪在孟端方的身后,好一会儿听了满耳朵的之乎者也。圣旨上到也没说袭爵的原因,只是冠冕堂皇的用忠君敦厚,办差得力之类的掩饰话将这爵位送了下来,之后又惋惜了几句关于老伯爷的旧事,总之定安伯府一家子的忠臣,这段时日新皇还用的满意,日后也希望他们再接再厉。
“钦此!!”老太监喊了最后一句,定安伯这爵位算是稳妥了。
“恭喜恭喜啊!”老太监拱手朝着大伯父笑道,显然两人很熟识。
孟二老爷这时候终于得着机会,上前和老太监点头好腰,却尽说些道听途说,不怎么着调的话。好在老太监深知这一家子的情形也不责怪,甚至还心情颇好的与孟二老爷寒暄了几句,也算是给了新晋定安伯一个面子。
老太太被何氏扶着,双腿从来就一直抖着,这会子已经觉着呼吸困难天旋地转了。别看她在二房耀武扬威,对谁都爱甩脸子,但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何时见过接圣旨这样的场面,心头越发紧张人也就不大好了。
何氏赶紧让人将老太太送下去,左右老太监也不会和一个老人家计较,可谁知道这么一错身,到将站在后头的相思与孟尘惜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