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着面色,有些艰难的说:“不知道,他们……没有找到他。”
没有找到?
这是什么意思!
玉润的心也顿时沉了下来,她下意识避开韵儿满含警告的目光,低声问道:“那……那韵儿呢,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叶绾绫冷俏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犹疑,玉润一眼瞥见身边的谢珏,忙道:“哦,这位是谢珏谢公子。”
谢珏?
叶绾绫表情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名字在淝水一役后,简直是家喻户晓,他是大晋的荣耀,是能让杀人不眨眼的胡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只是眼前这位……
叶绾绫蹙了蹙眉,虽然身量很高,但长得……也太漂亮了点吧。
便是这样的长相,是如何吓住那些能生吞人肉,吸食人血的胡人的?
看来传言只是传言,不足为信。
谢珏并不知道叶绾绫的默默腹诽,而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稚子。
奇怪的是,韵儿同谢珏的视线相触后,竟略带心虚的撇开了脸。
就在这时,玉润突然上前一步,走到韵儿面前。
“韵儿,你……还记得我么?”
谁知韵儿看也不看她,竟是一头扑入了叶绾绫的怀中的,瘦的有些脱形的小手紧紧地攀住叶绾绫的身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叶绾绫眸光顿时流露出愁苦之色,叹息道:“韵儿他,他好似收到了惊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琅琊王用链子锁在地窖里,刚开始接他出来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恢复了好一会儿才能视物,却还是不能说话。”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已经有着浓浓的自责。
玉润有些歉疚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回眸去看自己身后韵儿的鬼魂,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不知何时开始,韵儿的魂魄竟是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方才还明明瞧见韵儿望着叶绾绫发呆的,怎么只这一会儿,就消失了。
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滑落,攥紧的掌心也被坚硬的指甲留下了几个月白色的掐痕。
谢珏颇为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此处不宜久留。”
玉润这才恍然惊醒,深吸一口气,她点了点头,旋即问向叶绾绫:“绾绫,你是回叶家,还是……”
闻言,叶绾绫瞟向不远处的还在琅琊王府中寻找的叶家众人,叹道:“我须得先回族中同长辈交代事情的经过。”
“那好。”玉润猜到她会这样做,只得讪讪的松开了拳头,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埋头不起的韵儿身上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思及至此,她同叶绾绫道了别,走向王府的马车,可谁知道谢珏却仍旧紧随其后。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树下,避开了众人的玉润立刻回头,面露不满。
谢珏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以前天天跟着你,倒也没见你嫌弃。”
玉润一噎,却又有些疑惑,以前,他总是在说以前,可他说的这个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是前生?还是今世?
话到嘴边,她却始终问不出口。毕竟,这太过荒诞无稽了。
若非记忆里那被大火焚烧的感觉痛彻心扉,若非事事都顽固的重复着曾经的走向,她也会以为那不过是黄粱一梦。
玉润稳了稳心神,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绝,为什么韵儿会被别人上身?你知道的,对不对?”
冥冥中,她就是觉得谢珏一定知道点什么,就好比他清楚地告诉自己阿玖是画魂一般。
然而在她满是期待的目光中,谢珏只摇了摇头,有些涩然的开口:“我也不知。”
玉润眸光一黯然,蓦地想到自己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叶家人的鬼魂。
人死后应当魂归故里,那谢珏又为何会找到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谢珏轻叹道:“卿卿,我之所以回去会稽,的确是因为你在那里,但后来陪你来到建康,我便不知为何在重新在这具身体上苏醒,听府中的人说我一直病着病了很久。”谢珏的声很轻,可听在玉润的耳中却很是震撼。
“你为什么要去找我?”有什么东西仿佛在她心口突突跳个不停,霎时,呼吸也跟着一块儿变得混乱起来。
玉润话音刚落,谢珏便勾起唇角漾出一抹浅笑。
“因为……”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粗壮的树干将外面的人群隔绝开来,皎洁的月色顺着枝杈倾泻了一地的银光,也打在他们的脸上。
此时此刻,天地间,他们只能看到彼此。
“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啊。”他漆黑的瞳仁像是寒潭之水,清冽,幽寂,让人一眼望过去,便难以自拔。
玉润的呼吸彻底停滞,虽然心中早已猜测了这个答案,可是如今被谢珏说破,她的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
不可能的!前世自己嫁给他的时候,谢珏明明已经,明明已经!
就在她几乎要惊呼出声的时候,谢珏突然抬手盖住了她的嘴巴,低低笑道:“卿卿,只是那时,你看不见我而已。”
“当初,你始终陪在我身边么?”谢珏修长的手指下,玉润发出闷闷的疑问。
谢珏却并没有回答,他歪着头,清俊绝伦的面容染上了几丝可疑的红晕。
终于,在玉润灼灼的目光中,他张了张口,还不等发出声音,突然听到树后有人试探性的喊道:“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