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月心疼地望着他:“那你这段时间可要辛苦了。”
“没关系,反正过年照旧休息,我娘还惦记着给你做套冬衣……”这对恩爱小情人在书辞鄙夷的目光下碎碎念了半天,温明终于良心发现看了眼天色。
“还要逛么?不逛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免得再生什么事端。”
“行。”书辞立马抢答,“那就走吧。”
尽管言书月还想和他多说两句,此刻也只得把话默默咽回去。
因为公务的缘故,温明只送到了街口,两个女孩儿并肩进了巷子。
路上,言书月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位姑娘姓安的?”
“那是东阁大学士安元良的独女,内阁首辅肖云和的表妹,有名得很。”
她琢磨了一会儿:“我为什么没听过呢?”
“你哪有听过的,你没听过的太多了。”书辞笑着摇头,“别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多出门走走也就知道了。”
言书月本来就有点愧疚,愈发小心翼翼地问她:“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书辞终于转头看她:“我的傻姐姐,一个不相干的人丢给你东西,你收着它干什么?一转头丢了也就没这些事儿了。”
她委屈地辩解:“我以为人家还要回来取的……”
书辞无奈地叹气:“他要是不回来,难不成你还打算在那儿等着过年?”
“……”
由于路上耽搁,回家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陈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两人早有预料,鱼贯进了她的卧房,规规矩矩的站好低头听训。
“午时就出去了,现在什么时辰,才回来?一日不叮嘱你们,就整天跑不着家,哪里像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她顿了顿,“胭脂铺和布庄离得都不远,再如何也不至于这么晚……到底是怎么搞的,月儿你来说。”
一贯不善说谎,言书月只得将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这次真多亏了阿辞帮我,否则我现在只怕都被押到官府去了。”
陈氏听到前文先是一惊,随后才松了口气,“其实去了也不要紧,有老温和明儿,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说完就望向书辞,语重心长,“你也真是,明知道你姐姐不常出门,也不照看着点。她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只顾着自己玩。”
原本还在一边儿神游,冷不丁被训了一通,书辞简直不明就里:“可我……”
“亏得这次只是遇上个小偷。”陈氏颦眉轻拍了下桌子,“倘若是某些居心不良的歹人,图谋不轨,借题发挥,那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么?”说到后面她连着拍了四五下。
被她拍得直缩脖子,她闷闷的应了声:“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
大概是空着肚子,陈氏教育了一阵也累了,放她二人出去吃饭。
将出门时,书辞转过头来朝言书月幽怨的瞪了一眼。
后者抱歉地冲她双手合十。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没味道。
回到房内,书辞把桌上的绣活挪开,一头栽下去趴着。
“你看你看……就猜到会是这样,今后再也不要跟我姐一起出门了。”
紫玉坐在毯子上绣花,头也没抬:“您从前也是这么说的。”
“这回是真的了。”她坐起身,“你瞧我娘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有火气又不想冲我姐吼,索性拿我来撒气。”
对这些事早习以为常,紫玉放下针线开导她:“夫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嘛。”
“我倒想,可这左耳朵进去,就堵在里面了,怎么都出不来。”她不甚烦恼地摁着额头,“真心觉得我不是我娘的亲闺女。”
“别瞎想了,咱们府里又没有姨娘,夫人一家独大呀。”
“那可不一定,万一是我爹在外面胡来的野种呢?”
紫玉无语地看着她:“您就不能把您自个儿往好的想?再说了,哪怕有那个可能,老爷也没那个胆儿啊,一件衣裳穿八年,下窑子有钱么?何况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上咱们家闹事来呀。”
“有道理。”书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脑子一抽,忽然道,“倘若胡来的不是我爹……是我娘呢?”
紫玉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指,“嘘!”她慌里慌张地左右环顾。
“小点声儿!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其实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也紧张地往窗外张望,猛然间看到一个黑影闪过,然而再眨眼时已不见了踪迹。
紫玉在门外瞧了一圈回来,“好在没什么人,隔墙有耳啊,您也不怕被谁听见。”
书辞张了张口,只见院中漆黑,月光惨淡,树影鬼魅般抖动,忽觉后怕,忙把窗关上。
“算了算了,今天精神头不好,我先睡了。”
“诶,那我来给您铺床。”
小宅子里唯一的灯光灭了,四周悄然寂静。寺庙里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平添了几分祥和。
后院的高墙下,有人抱着胳膊,闲闲倚靠。等那间房内不再有动静,他方才偏过头朝院中望了望。
景色一如既往,角落里放着筐削好的箭杆,有一部分已经上了箭头。沈怿走过去,随手捡了一支把玩,半晌又丢回筐内。才多久就磨损成这样,看来她那个弟弟当真是名不虚传。
他朝书辞的房门看了一眼,轻拍去手上的灰,慢条斯理的起身离开,脸上神情清淡,分毫没有私闯民宅的心虚感。
*
腊月三十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