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四肢无力,身体发僵,口腔里都是苦苦的味道。
他望着跪坐在地上的人,伸出大掌,坚硬的手掐上她细瘦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捞了起来,手上的小人儿还在发抖。
她怕自己,也是应该的。
他眸光深深,诚然如刚刚那个厨子说的,她太瘦了,提起她都不用什么劲。
喉咙里每发出一个字的声音,都像是放在石头上磨动,疼得很。
“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别怕我……”
和铃咬唇,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奴婢没有。”
宋端很是挫败,她都快哭了还说没有。
他忽的望向她的脸颊,那一道明显疤痕如今像是刻在他的心口。
这是他亲手做的,当时用匕首割上去时不会想到有今天,所以用了五分的力道,伤到了筋骨。
他粗砺的指腹抚上她的疤痕,和铃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他问:“现在还疼不疼了?”
和铃摇头,不敢说疼。
宋端无力,手足无措,有那么一下子的冲动,他想认她,想告诉她,他是她的舅舅,可是他害怕。
他权势滔天,可是恶名在外,人人都说他是奸臣小人,残害忠良,恐怕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面对她澄澈的眸子,他真的不敢认。
怕她知道后会不屑,怕她怨恨,怕她回和那些人一样诅咒他不得好死,恶心他,唾弃他。
宋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承受不起这个结果。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和铃想了想,“奴婢是孤儿。”
这小丫头还防着他呢。
“我要真想查,你是瞒不住的。”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就看见她吓得面色发白的模样,纤细的身子都跟要倒了似的。
他叹息道:“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
和铃这才发觉他的自称是我。
“奴婢的父母确实已经去世了。”
宋端神色未变,“恩,我知道。”
宋端虽然想多留,但又没什么话好说,又怕自己贸然的变化会吓到她。
宋端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在自己的脑海中,和铃还是那个软绵绵的小女娃,甜甜喏喏让人疼爱的姑娘。
现在她已经这么大了,亭亭玉立的。
宋端从袖子里掏出个药瓶,不容拒绝的放在她的掌心中,“这个好好收着。”
这是子鱼国进贡的去疤的伤药,一共四瓶,一瓶在赵贵妃那里,赵世棕那里也有一瓶,至于剩下的就在国库里。
这是他从国库里偷来的,元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都是自己造的孽。
不过宋端想,就算她的脸治不好了,只要将来他还活着,就护着她一辈子。
内宫里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会再让她受欺负了。
“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他将和铃问得懵懵的。
和铃想不出宋端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奴婢过的很好。”
宋端哼的一声,手都生了冻疮,整个上午干活的就她一个宫女,还敢说自己过的好!
和铃疑惑,又道:“奴婢过的不好?”
专门挑他爱听的说就好了。
宋端背着手,“我知道了。”
他转身,脚步略有迟疑,“我走了。”
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两天就要将她调到自己身边来。
和铃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身体也没那么僵硬了。
宋端就这么走了?没有任何刁难和责罚,风平浪静就走了?
和铃压下心中的讶异,将握在手中的药瓶打开,凑近了瓶口轻轻的闻了一下。
她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是上好的伤药。
先收着吧,宋端没有明确的发话,她不敢用。
☆、21.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