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煜第一回见到真正的戎狄人,他们五官凸显,胡须浓密, 可发型却近似于光头。长得不是很高, 却非常壮实, 且人人都骑着马,手里握着弓箭, 腰间挂着箭筒,目光炯炯有神,似饿狼盯着猎物一般凶恶。
只是一个照面叶煜就对左将军的所言深信不疑, 外貌或许说明不了什么, 但是眼神与气势却是极少能欺瞒人的。
他原先带来的军队在中原或许可以快速攻下一座城,但如果遇上了这队人马必然要跌个跟头, 幸好这段时间好好训练了一番。
观完大致情况后,叶煜注意到骑马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似乎是月氏此行动的首领。
之所以如此不确定,是因为月氏并不像他手下的军队或者是中原一些部队那样队列整齐, 他们站得非常散乱, 大多穿的又都是皮甲, 实在难以判断到底谁是头目。
“那个头目是谁?”叶煜问边上的彭伯道。他在此期间已经大致记住了月氏的一些重要人物的资料,只是月氏人多半都是大胡子半光头,别说对上号了,他连年纪都很少能看不出来。
彭伯立刻回道:“那就是陀达。”
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但实际上居然和他差不多大。
叶煜挑了挑眉,“他次次都会出战吗?”
“只除了几次小战,基本都会来。”彭伯又提醒道:“将军当心,他身手极佳,左将军的伤就是被他弄的。”
叶煜本就严肃的神情又凝重了几分,“我知道了,我先去试探一番,此处便交由你了。”
彭伯沉声应下,又叮嘱他多加小心。
叶煜牢牢记住,心中也没打算意气用事,他只是打算去试个深浅好对自己的能力有所定位罢了,贸贸然和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敌人死拼,赢了还好,输了的话那对己方可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领着一些狄道的老兵上场,也全都是以箭术见长的骑兵。并非没有盾兵,只是面对戎狄的骑射,行动缓慢防御有限的盾兵完全是鸡肋。
叶煜听说陀达是个不多话就开打的人,结果没想到今日陀达竟然对着他大喊了几句月氏的语言。
只可惜叶煜对月氏语言的学习刚刚起步,月氏语言也不像中原各国语言那样源自一脉有相似之处可以互通,所以他完全听不懂陀达说了些什么。
但那并不重要,在叶煜看来只要陀达不是投降,他都是要进攻的。
不过就算陀达是投降他都不一定会应,因此叶煜没打算唤来懂月氏语言的人与其叽叽歪歪。
见叶煜一句话不说就开打,陀达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他和他的部众都是精兵,几乎只是一息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弯弓搭箭,又在极短的时间里放箭而出。
相比起中原攻城时上万人放箭那壮观的景象,这几千人的攻击完全称不上是箭如雨下。
可叶煜却察觉到了,箭如雨下以数取胜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每一箭都瞄准了人与马!
他立刻运起长戈,被舞得生风的长戈形成了一面无形的盾,挡掉了朝他而来的箭矢。
这一招以前的他最多想想,可是如今却能流利的使出来了,也多亏了这段时间的训练。
在防御的同时,白蹄乌也契合着主人的想法前进,很快便与敌人大军重合到了一起。
叶煜这才开始展现他真正的训练成果,许多月氏人甚至没能靠近他几步以内。
戈壁上带着热温的风迎面吹来,其中掺杂着的一些风沙有时能迷得人睁不开眼。
叶煜的动作也稍微迟缓了一些,就在时,他却忽然以极大的角度倾斜身子又在马上转身,形成一种略有怪异的动作,并借着这个动作和自己良好的腰力带动白蹄乌也向后转身。
一箭从他刚刚的位置经过,那微不足道的片破空声在当前的背景下被掩盖,如此冷箭很多时候都只能依靠运气和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躲过。
叶煜冷冷望去箭矢的方向,那背后放冷箭的人正是陀达!
战场上没有公平,只有生与死!
所以叶煜半个字都没说,径自驾着马上前猛攻。
陀达又在射箭,即使是正面进攻他的箭矢威力不减分毫!
几只箭矢接踵而来,陀达的动作很快,叶煜险些数不清他搭了多少支箭。
这一次叶煜没有挥动长戈将其打落,而是选择了拔剑。
他拔剑的速度比他运戈的速度还要快,陀达只是一眨眼,就见几道黑影凭空出现,接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矢全都被打落,并且断成了两截。
那大胡子之下是什么表情叶煜并不清楚,但他以为陀达会抽出短刃与他交战。
月氏人身上一般带着三种武器,必不可少的是弓箭,接着就是短刃,最后才是长兵。
然而陀达却并没有那么做,相反,他忽然控马与叶煜拉开了距离。
叶煜慢了一瞬才拉弓射箭,他的速度比不月氏人慢多少,铜金色的箭矢在烈日下如同一个光点飞速袭向陀达。
尽管这一箭去势汹汹,可叶煜还是在松手后后悔了——他应当瞄准陀达的马匹才是。
果然陀达轻而易举躲掉了他的攻击,并且在背对着他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弓箭,在转身的时候冷不防地射了出来。
陀达才不会和他的长处去比,如此,叶煜也只好以弓箭应战。
他的弓上搭着两支箭,瞬间松手之后两箭齐发,威力倍增!
接着是三箭,在这个距离里叶煜能保证三箭也不弱。
只是他射出的箭矢皆被陀达化解,陀达也“礼尚往来”了一番。
叶煜灵机一动,再又一次三箭出的时候让第三支箭慢了片刻,打了个时间差。
就是经验丰富的陀达也一时间没注意到,尽管他后来即使注意到且反应及时,却还是被叶煜的箭矢划破了衣物。
仅仅只是这样的结果让叶煜大失所望,却来不及多想,继续与陀达相斗。
这一战一直到了日头西落才停止,双方各有挂伤,不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只是两军陷入了疲惫,天黑的戈壁沙漠又很危险,这才鸣金收兵。
安抚完将士们,叶煜走入左将军的帐子,先是详述了今天的战役,接着还没等左将军说什么,就自己反省起自己的失误。
在危急时刻他还是下意识用了最擅长的剑,以至于将自己近战的长处暴露给了陀达,陷入了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