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忆了一下, 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位大夫吧。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 他这人虽然交友不算广, 也不算八面玲珑,但也不至于让人追着怼,就好像背地里有什么人在针对他一样。
心中轻笑一声,叶煜也没有深究此事。
总归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还不如等背后的人自己露了马脚,再做打算不迟。
座上的嬴政也并非愚昧之人,听闻此言,心中只是冷笑。
吕不韦权倾朝野,派系几乎都摆在明面上也不见这些人说什么,倒是一个孤将访友却被他们拎出来说,若是叶煜真的大改孤臣之势,四下暗结派系,嬴政必然会生疑,只是叶煜也心知肚明这一点,这些日子交流的都是旧友,也是明摆着给嬴政了一个态度。
既是自己信任的忠心可表臣子,又没有做戏的必要,嬴政当然是当朝叱回了那大夫。
从始至终都没人说些什么,大多数人都看得出来这大夫明摆着是在上眼药,而且段数低劣,就连叶煜的上级——守卫都城的前将军都觉得没必要替叶煜解释。
他们的君王虽然年纪小,可也不是什么好愚弄之人。
李斯看着那被嬴政斥责的大夫,心中却是怀疑这指不定是叶煜的自己的手笔,以退为进,用嬴政的态度明明白白地抹掉先前那些蜚语,毕竟先前知道嬴政态度的终归是少数,但今日之后就再无人能说道些什么了,他朝斜对面的叶煜瞧去,见叶煜神情淡淡,从容不迫,瞧不出来什么,半点不像他从前认识的那个溢于言表的人。
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斯自然地收回目光。
下了朝之后,倒是肉眼可见那些与叶煜攀谈的人变多了,叶煜却不借此形势拓展人脉,而是略略寒暄了几句,就找上了那麃公的副将。
“麃公可有好转?”叶煜关切地问道。
前几日他得了消息,麃公病倒了。
麃公和蒙骜年岁相当,虽也是鬓角花白,但身体可不比蒙骜差多少,提马上阵皆是半点不显迟暮之相。
先前他也曾去拜访过,只是那时麃公正病着,问了其子也说不清什么,心里总归存了些担忧。
副将回道:“好些了,昨晚听闻已经能起身了。”
叶煜心里松了口气,麃公对他多有照顾,两人关系也不错,自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盘算着回府后可去拜访一下,叶煜辞别了诸位大臣。
“将军,少庶子来了。”刚刚下车,便听段管事上前报道。
叶煜点点头,问道:“来了多久?”
段管事回道:“约莫一刻钟。”
叶煜走入厅内,注意到甘罗身上穿着的衣服稍显郑重了些,便奇道:“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甘罗整了整衣服,摇摇头回他道:“听说麃公好些了,父亲叫我去探望一番。可我身份卑微,只怕是连门都进不了,我想着你定然也会去,就来同你一道,蹭个位置了。”
甘家是名门,与麃公有些许关系很正常,只是甘家让甘罗这个光有名声却无身份的人做代表去……
叶煜扬起笑意道:“你倒是猜得没错,我也正要去探望一番呢。”
他看了看身上的还未换下的朝服道:“只是你要先等我一会儿了。”
甘罗道:“也好也好,你这的美馔我就能再食些了。”
叶煜示意段管事多拿点待客的果脯肉脯来,然后笑道:“最近让庖子学了几手,堪堪像了几分,你若是有兴趣,待探望完麃公我带你去吃,这还是我从侯公子那得来的去处。”
甘罗也来了兴致,当下就应了。
待到两人下了马车,站在麃公府外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边上的四乘玄色马车。
“看来有人比我们快一步啊。”叶煜想了一下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虽然不知道马车的主人是谁,但他们都是来探访的,也没必要刻意避开。
守门的两个麃公的家仆是头回见叶煜,不过他们一眼就猜出叶煜的身份了,毕竟世间少有如此相貌的人。
然而听了叶煜和甘罗的来意,家仆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通报,而是先露出了顾虑的神色,才着人去报。
这样的一样自是第一眼就被叶煜注意到了,他低头看了看,想要听听甘罗的猜测,却发现甘罗似乎没有注意到一样。
也罢。
叶煜放弃了猜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在他们前头那人身份不同寻常罢了。
那去通报的家仆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叶煜甚至要怀疑是不是府内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总算有脚步声临近。
叶煜抬眼望去,那来人还不止一个,而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穿着一身深紫的嬴政。
“王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先他们一步的竟然是嬴政。
边上的甘罗听到他的称呼,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只是吕不韦的一个家臣,是没机会见到嬴政的。
嬴政朝叶煜颔首道:“麃公已经睡下了。”
边上的家仆也解释说麃公尚未痊愈,精神不佳之类的话。
“无碍,我们可以改日再来,还望下次来时麃公已经痊愈。”叶煜对家仆说道。
甘罗也说了几句祝福,嬴政注意到他,顺带疑问道:“你是甘相之孙?”
甘罗第一次嬴政,却没有半点紧张,落落大方道:“正是。”
嬴政说道:“寡人也听闻过你的巧捷名声。”
甘罗笑道:“那我就要为秦国高兴了,因为王上连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个兼听的人。”
叶煜还是头一回知道甘罗也这么会说话,兼听齐明,他竟然上来就夸这个,这可比什么虚无的奉承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