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柴米油盐都没有,晌饭还是在食堂解决,五分钱一个馒头,一毛钱一个炒萝卜丝,赶着休息天,饭菜实在不咋样。
烦人精大老远送毛衣,又是帮他洗衣裳又是收拾家务,干拿炒萝卜丝招待她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孟繁宗对大灶师傅道,“给我炖碗鸡蛋羹,从我账上扣。”
厂长的面子,大灶师傅多少给点,干脆利落应声,“好嘞!一会儿就送去!”
“鸡蛋羹?!”薛晓鸥盯着摆自己面前的蛋羹,金黄澄亮,上面还撒了红辣子丁。
“孟大哥,食堂伙食改善不少嘛,难道是因为去年大丰收!”
丰收你个头!如果不是大灶师傅卖给他个面子,别说鸡蛋羹了,鸡蛋汤想都别想!
孟繁宗脸黑了一度,“快吃饭,吃完饭就回去!”
......
赶在正式上班之前,韩念念想回乡下一趟,正准备去方大兴借自行车,突然有人敲门。
大早上的,难道是方书记来送早饭?
想到这儿,韩念念欣喜的去开门,看到外边人,愣住了。再看陈玲,不停朝韩念念赔笑,无声告诉她不关自己的事。
外边站的除了陈玲之外,还有韩寡妇和她孙女大妞。
“奶来了啊,进来坐吧。”韩念念侧身让她们进来,进屋搬了板凳让她们坐。
韩寡妇进门之后就不停的打量院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再看韩念念,也带了欣慰。
虽然刚知道自个孙女偷摸搬到城里,有些生气,得知买这房用得是儿子遗留的钱,更是火大。听说六百块呐,她儿子竟然给她孙女留六百块,不对,搞不好留的钱更多!
气也就是气她孙女自私,光想着自个,也不为老韩家人想想,她自个在这住倒是畅快了,让他们一家老小挤在老家像什么样?!
看这宽敞利落的院子,三间屋也够大,花六百块钱买下来确实值当了,罢了罢了,也算她这孙女有点眼见。
韩寡妇没坐院里,直接进堂屋里上座,见八仙桌上的搪瓷盘里放了瓜子花生,抓了把瓜子嗑,满意的对韩念念道,“不错,院子挺大,看着利索,还空了间屋,家里来人住也方便。”
韩念念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家里来人?
谁跟她是家里人...
第53章
“今天我就不走了,让大妞跟玲玲回去。”老太太盘算的很好,指指韩念念睡的东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东屋我睡,窗户下再摆张床,让大妞带狗蛋牛蛋睡。”
不经韩念念同意,大妞已经进了她屋,东摸摸西碰碰,黑不溜秋的两手使劲按按架子床上的床垫,呀了一声,“奶,可软和了!铺了两床棉花被呢!”
韩念念冷脸进去,抓住大妞胳膊把人扯出来,当着她面把门啪嗒一声锁上。
“有事外面坐着说!”
大妞多少有点怕韩念念,缩了缩脑袋,抓了把瓜子嘎嘣嘎嘣嗑个不停,两只眼睛叽里咕噜打转,羡慕的打量韩念念身上穿的衣裳。
洋红色的毛衣,里面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领子,下面是条黑色西装裤,脚上穿的也不知道是啥样式的皮鞋,还涂了大红嘴巴...
再低头看看自己,知道要来城里,早早把自个最新的衣裳穿上身,红格子罩衫,周身没有补丁,自己纺织的布,托人染的色,刚做好穿上身时,在他们村出尽了风头。现在看看,跟她身上的洋红色毛衣对比起来,自己的衣裳染色不均匀,还被洗掉了色,土不土洋不洋,再看看自己指甲缝里还有泥垢的手...
“姐,你这毛线衣可真好看。”大妞伸手摸了摸,软和又舒服。
韩念念不着痕迹的避开大妞继续要摸的手。
韩寡妇瞪眼看向大妞,气她不长眼色打断自己话,重重咳了一声,又继续道,“我看西屋也挺大,让你大哥跟大嫂搬过来住西屋,堂屋还搁啥八仙桌,还有这个中案长条桌,搁着都占地方,人都住不下了,还摆这些虚的干啥?搬出去,在堂屋再摆张床,你小哥小嫂过来住,至于你大爷大娘,我看就让他们住老家吧。”
主要是不喜欢她儿媳妇,木头桩子似的,看着就心烦,背地里跟她老大嘀咕她坏话,当她耳朵聋听不见是吧!
听她逼逼叨安排了一大通,韩念念好气又好笑,指指她自己,“您孙子孙媳妇都有地方住了,那我呢,我住哪儿?”
韩寡妇一愣,还真把她忘了。总归是自己孙女,还是要给安排给地方住。
锁眉头想了想,指指外边搁煤球的三间口,开口道,“把三间口收拾收拾,麻袋拆开缝个帘子挂上,又是一间屋,丫头不要住太好,将就个一两年,等嫁了人早晚是别人家的。”
韩念念忍不住拍手叫好,“您可真会安排!”
陈玲忍不住道,“姥姥,这是我姐自个花钱买的房,凭啥让大哥二哥他们进来住,干他们啥事啊!”
韩寡妇眼一瞪,“我的房子我当家做住!”
韩念念倒抽一口气,想把房契就地掏出来看看,啥时候变成她的名儿了。
“老太太,您这么安排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韩念念看她,没什么情绪道,“钱从我身上花出去,房子我买下来,过户我去过,写的是我名,跟您有什么关系?”
韩寡妇一愣,随即道,“花我儿子的钱买的房,不就是我的?咋的,我是你奶,还不能当家做主了?你也大了,难道不该对我尽孝心?!”
输人不输阵,早年村里有名的泼妇可不是好斗的。
韩念念食指头点了点桌子,不气反笑,“不错,您是生了我爹,可却没养我爹,我爹可是托了主席同志的福气,吃百家饭长大,又干您什么事?怎么您现在是想你上演封建家长剥削子女的大戏?”
说到这,韩念念彻底冷下了脸,“封建家长剥削子女也是侵犯!这种思想要不得!我看别耽搁了,直接送公安局,当公安同志来批判!”
自古民怕见官,韩寡妇一听韩念念这么说,吓得两腿打软,但还是虚张声势道,“白眼狼!白养活你了!”
“您什么时候养活我了?”韩念念掏掏耳朵,“我可是一口饭都没吃您家的,今天我把丑话搁在这儿,从我爹死那天起,我跟您没啥关系,给我一口饭给我一个地方住的是我姑,要养活我也是养活她,您就喝杯凉茶一边待着吧,心情好了我招待您两顿饭,心情不好...给我立马滚蛋!”
韩寡妇老脸一拉,嘴巴一瘪,扑在八仙桌上就嚎啕大哭,嘴里直嚷,“没天理,没良心的狗东西!”
韩念念懒得理她,把西屋的门也锁上,端了八仙桌上的搪瓷盘,坐院里边晒太阳边嗑瓜子。
陈玲左看右看,也出了去,任由韩寡妇自己在那儿哭,低声对韩念念道,“姐,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告诉我姥你来城里住的。昨天姥去咱们家,进门就问你去哪儿了,说来城里也不跟她说一声,闹着要过来看看,硬跟我娘拉扯,不告诉你住哪儿,她就不回去...实在没办法了,我才...”
韩念念拍拍陈玲的手,把瓜子递给她,“算了,小山子乡统共那么点地方,她早晚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