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半缘君逃入画中,小白老鼠也一哄而散,东里长总算从龟壳里出来了。“哎呀呀,哎呀呀……我的腰……”他躬着身子,一拐一拐地挪到椅子上,抱怨道,“年纪大了,腿脚是不中用,躲得急些就把腰给扭了。”
莫姬拍了好几下夏侯风的脸,见他也不醒,急道:“老爷子,赶紧来看看小风。”
“没事,小狐狸爪子那点毒,死不了。让小风自己抗一抗,对他有好处。”东里长四下张望,没看见半缘君,“人呢?跑了?”
墨珑拎起那张画,努努嘴:“他进去了。”
“……”
“他自己奔进去的。”墨珑强调道,“可不是我推的。”
东里长疑惑地看着画:“他自己进去?小狐狸惜命得很,按理说不会送死,莫非他真的找到此画关隘所在?”
“怎么才能让他出来呢?”灵犀急道,抢过画,手在画上挠来挠去。说来也奇,现下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再次入画。
“姑娘莫急,画在我们手中,只要他出来,就肯定能逮着他。”东里长安慰灵犀道。
“可是他说过要带我去象庭。”灵犀焦急道。
墨珑觉得她着实天真:“带你去象庭找赤焰熊,你还信他的话?我实话告诉你,此人是季归子的门客,专门替季归子搜罗美女,明白了么?”
灵犀显然是没明白:“这与我有何相干?我又不认得什么季归子。”
莫姬道:“他说要带你去象庭,其实就是要把你献给季归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
“可他说赤焰熊就在象庭。”灵犀仍是道。
“他在骗你!骗你!骗你!”莫姬不耐烦起来,冲她嚷嚷,“你是蠢还是傻?!笨死算了。”
灵犀面沉如水,直直地看着她。
东里长忙打圆场道:“姑娘莫急,你要找赤焰熊,我们也可以帮着你打听。”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就此告辞。”
灵犀寒着脸,转身就走。
“姑娘、姑娘……”东里长连声唤她,但灵犀连停都未停,径直走了。
墨珑叹了口气:“这下好了,连这桌酒钱都得咱们给,对了,还有桌子得赔。老爷子,你这卦可不准呀。”
“少罗嗦,赶紧追去。”东里长催促他,自己将画卷起,收入袖中。
“我不去,”墨珑摇头,“你也看出她傻里傻气的,脑子又不好使,这样的人都一根筋,我可没法拉她回来。”
“不要你拉她回来,你就陪着她。她不是要去象庭么,你就陪她去,千万别让她惹出事来。”东里长唉声叹气道,“不过这姑娘生得是够扎眼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墨珑看着他不说话。
“看我作什么,还不赶紧追去!”
“我腿还疼着呢。”墨珑懒洋洋的。
“算了,我这老头子自己去吧。”东里长拄着拐杖,作势要起身,“哎呦呦,我的腰……”
“行了行了,我去……装什么苦肉计啊。”
墨珑没奈何,起身追了出去。
雨雾濛濛,青墨石愈发显得油光水滑,映着街面上的灯火。灵犀站在街当中,发了一会儿楞,想起自己连象庭在何处都不知道,便找屋檐下卖干果的小童询问。
“象庭在城西,你沿着这条街走到头,然后向西拐,看见丹墙就是了。”小童先指了路,然后殷勤地举起托盘,“买点荔枝好郎君吧?看斗兽的时候也有个零嘴。”
灵犀也不知荔枝好郎君是什么,看小童笑得灿烂,便点头掏钱两。小童用裁好的干净荷叶包了一小包,麻利地用青竹丝扎好,递给她。
她拎着荷叶小包,走入雨雾之中,才行了两步,有一柄楠竹油布伞出现在头顶,替她遮挡住细密雨丝。
“不必。”她毫不领情地挡开油布伞。
墨珑耸耸肩:“也是,忘了你从东海来,你大概还嫌这雨下得不够大吧。”
灵犀不理会他,自顾往前走。
“你当真要去象庭?”墨珑慢悠悠跟着她旁边,“你应该知晓,象庭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灵犀脚步一滞,转头看他,神情认真:“我有钱。”
看她认真的样子,不知为何,墨珑就很想发笑,忙颔首遮掩过去:“对对对,我知晓,你有钱,可有钱也没法横着走呀。”
灵犀不满地斜瞥他。
“我是说,有钱挺好,特别好!可是象庭这个地方吧,它不光认钱,它还认人。”墨珑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象庭是长留城主的长子季归子设立的,原是供他们上层贵族取乐之用。你可认得长留城主?”
灵犀摇头。
“城主大姨子的小舅子的三侄子,认得吗?”
灵犀楞了楞,摇摇头。
“你初到长留城,别说城主家的亲戚,就是城主家看门的你也不认得。你到了象庭,没人会让你进去。”墨珑对她道。
灵犀记得半缘君也曾说过,去象庭须得有相熟的人引着才能进去,如此看来,他倒并未骗自己……
“你,可认得城主家的亲戚?”她问墨珑。
“你当真要去?”
灵犀点头:“我要找那头熊!”
在西山石壁泉就见识过她对于赤焰熊有多上心,墨珑没奈何,慢吞吞道:“亲戚我不认得,不过,象庭守卫与我倒有几分交情。你若求我的话……”
显然没打算求她,灵犀盯了他片刻,道:“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