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夏云思绪在黑夜里翻飞,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东平里巷那里,或者还早一点,在海岛那个地方开始,或许更早一点,从知道乔安月便是月儿开始……不,十六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个人不断卸下自己的心防……
无论是哪一副面孔都能够让她无奈,妥协,继而无可奈何地退让。
乔安月双颊微红,总觉得自己被那么多暗卫盯梢,浑身不自在,不停地试图缩回自己的手——然而却被夏云执拗的拽住。
……大概是不舍吧。
夏云恍惚地想着,这两个字跳到她脑子里就怎么也绕不开了。
因为不舍,所以才会不断的退让——或者像现在这个样子固执地拽住。
思绪不知为何又发散到东平里巷撞见的那幕,两个女子,娇喘,呻/吟……等她定睛看清两个人的脸……夏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刚刚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想这种东西?
为什么她会诡异地自我代入……不,不仅仅代入的是她,甚至还有……
夏云惊魂未定地连忙把乔安月的手甩开,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连忙重新拽回某人的手,然而这次确是不能自已地双肩不停颤抖。
“……你怎么了?”乔安月看着突然发神经的夏云,莫名其妙。
“不!没什么!没事!”夏云连忙嚷嚷着,喉咙里干涩得带着些暗哑。
接下来夏云出乎意料地安生了好一会儿,带着三人七拐八拐,通过了许多左右分开的岔路口。
甚至在袁华袁冲看不见的情况下把木之的令牌掏出来往天上一扔——理所当然地没有听见坠落的声音。
这是在给守路口的“蝙蝠”们确认身份。
木之的令牌在沉渊阁内只逊于沈公泽和极大长老,是以夏云能够带着一群人直走小路而通行无阻。
不知过了多久,乔安月终于察觉到一阵微凉的清风从前方闯了进来。
这股风的力道越来越大,很快俩兄妹也察觉到了出口的接近。
“前面的这条路直通杂物间,马上就到了。”夏云脚步快了几分,许是马上就就要回家,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劲还是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嘴里又开始絮絮叨叨。
“这边的总阁虽然守卫多,但常住的也就是我和沈公泽。那群长老只在这里置办了些房间,但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简直比我还不靠谱。偶尔会有排名前十的过来汇报下任务或者客人拜访之类的,但也不会很多……”
夏云眉飞色舞地说着,眼前的光亮越来越亮。
“如果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只有沈公泽留守在这里,程柘和初一若是真能找到,走暗道过通报恐怕还是需要些时间,可能落在我们后面。”
说着,走到了尽头。
夏云把面前堵死的石板往里推了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石板在地上挪开一条指甲缝大小的距离。
露出下面的机关。
把把手拎开,熟练地左动右掰,咔哒一声,是机关弹簧弹开的声音。
石板缓缓移开,露出外面的景象。
是个酒窖。
大坛大坛的酒被囤积在这一方狭促的地下室内,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四周的墙壁被挂满了泛黄的白色宣纸,上面“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千字文狗怕似地趴在那里,丑得惊心动魄。
“……你写的?”乔安月盯着这字看了好久才勉强从这些结构彻底散架的字体里看出一丝夏云笔迹的痕迹。
夏云不好意思应道:“当初不是下定决心学写字嘛……然后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干脆把东西搬到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练字,效果奇佳!”
袁华袁冲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真的不会更快睡着吗!
不过显然这种丢人的事情夏云并不愿意在两个小鬼面前多谈,把人和马赶鸭子似地推出了地下室,上到上面的杂物房,一阵经年累月没有得到打扫的灰尘扑簌簌地飞起来,呛得几人连连咳嗽,就连马匹都打了几个响鼻。
刚把身上的灰给拍下去,还没出门,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进耳朵——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夏云抬了抬眉毛,无意识地看了乔安月一眼,整个人都惊奇起来。
“程旺财?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夏云自言自语。
正说着便大步走到门前,把那木门重重一推,脱口而出,“程旺财你怎么……”
这话说到一半,夏云便中断了。
她露出和程柘同样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小院里那个穿着狐白皮裘的女人,舌头都恨不得在嘴巴里打了好几个结。
“赫赫赫赫赫连?”夏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赫连秋?”
不是说百草谷遭受北军围攻被大火俱毁,百草高层全都下落不明吗?
怎么百草谷谷主会出现在沉渊阁内?
面前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院子的中心,脸上却不见半分惊讶。
一身狐白皮裘,整个人的皮肤都恨不得跟着皮裘同色,一袭秀发简单地挽起,怀中抱着一个银制雕花小暖炉。
双手被宽大的袖口遮住,看得不甚分明,眉宇间一如一年前的淡雅端庄,只是那神态中虽然稍加遮掩,但仍然带着肉眼可见的病态和疲惫。
赫连秋朝两队几乎是同时赶到的人微微颔首,“久违了。”
一如既往的沉稳。
“你怎么……”没等夏云说完,赫连秋便挪步移开了后面的屋子。
那是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