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吗?
“不好意思啊小初,”高春丽抱歉地笑笑,“阿姨以为你奶奶知道你们的事。”
狄初笑笑,没说话。
他不敢冒这个险。
虽说温琼芳是个挺有知识,心胸宽阔,思想也不封建迂腐的小老太,但两个男生谈恋爱的事儿,她也不一定能接受。
万一温琼芳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狄初没想过,也不敢想。即使狄初知道,自己一天不对温琼芳坦白,相当于祁凌在自己家人面前,就一天见不了光。
可他没有办法,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告诉温琼芳自己喜欢男生;很可能这辈子温琼芳都无法理解或接受同性之间的恋情。
但也有可能温琼芳能接受,一切都是未知的。
狄初习惯了做什么事都能使最坏的情况在掌控范围内,而这件事就是个死结。
说出来,可能接受,可能不接受。接受还好,不接受就很糟。
但狄初不希望任何糟糕的情况发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
瞒能瞒一辈子么。
不知道,只有先瞒着再说。
立冬之后,几场秋末冬初的冷雨淋湿大地,温度骤降,寒潮以势不可当的姿态从北国席卷到南方。
狄初坐在教室里晨读,祁凌趴在课桌上补觉。冬天天亮得晚,同学们陆陆续续到达教室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狄初和程司从点燃的学习气氛,并没有从夏天燃烧到冬天,原本缺心眼设想同学们学习热情能高涨似冬天里的一把火,现在全数落空。
天气太冷,不想起床,集体天天踩点压线,早自习成了睡觉的好时机。
秋天还能书声朗朗,到了冬天,晨读便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
缺心眼巡视一周,本着读不读书看个人的思想,没有打断任何人补觉。
狄初坐在窗边,教室里越来越温暖,玻璃上蒙着一层雾。祁凌趴了会儿,脖子不舒服,不耐烦地支起身来,双眼放空地盯着狄初。
狄初背了几首诗词,用余光瞟了几眼祁凌:“看什么呢。”
祁凌大抵还没从睡梦里醒来,过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回道:“还能看什么,看男朋友。”
“你要实在起床困难,以后就别陪我起那么早了。”狄初翻开书,在文具袋里扒拉着找红笔,“等你睡醒再来学校也一样。”
“不一样,”祁凌说着说着有趴下去,“哎操,这作息时间设计地极不合理。七点半上早自习,脑子都还没清醒,读个屁的书。”
“读着读着不就清醒了么。”
“初,你看看周围,不睡着已经很给学校面子了。”
狄初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学渣没资格说话。”
“哦,”祁凌将头埋在臂弯里,“学霸请好好学习吧,学渣难过得快哭了。”
“祁凌,你幼不幼稚?”
祁凌单手捂住胸口:“宝贝儿,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没?”
狄初冷漠脸:“请问你摸着右边干什么。”
……
早自习下课,缺心眼站在讲台上反复叮嘱班上还能抢救的同学要认真学习,放弃抢救的同学上课也不要打扰别人。
玩手机睡觉看课外书,但禁止讲话。
祁凌典型的学渣素养一级高,下课铃一响,精神抖擞。狄初拿着笔转几圈,想想还是开了口:“那个……凌哥,那事儿你怎么看?”
“什么事?”祁凌桌上压着A4纸,从上次音乐节结束后,祁凌除了每周例行去工作室,其他时间都比较空闲。近期把之前拖欠的插画补上后,又接了一些新商稿。
狄初说得不太顺畅,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后,话到嘴边依然磕磕绊绊:“就是过年,今年春节不是挺早么,一月的时候。”
“过年怎么了?”
“你爸妈……”
“啊,”祁凌停下画草稿的笔,“他们说今年来县里过,过完就回去。”
狄初把视线移到窗外,透过朦胧的雾气看着学校林荫道上一棵棵光秃秃的树。
“大年三十么?”
“估计是吧。”
“那天我要回奶奶家,就不陪你们过了。”
祁凌一愣,这才猛然反应过来狄初的意思。
“初初,看着我”祁凌把笔放下,很认真地说。狄初把视线移回来,再次对上祁凌的眼。
祁凌说:“我让爸妈大年二十九过来,我们提前团圆。大年三十,我陪你回奶奶家。”
“你知道我不能说。”狄初叹口气,“很可能永远都不能开口。”
“我知道,”祁凌难得正经且严肃地点点头,“那就一辈子都不对奶奶说。”
“但这样对你不公平。”
“公平。”祁凌笑笑,“我不委屈,宝贝儿。奶奶是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不在意在老人面前有没有名分,我又不是小姑娘,不来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