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余姚书院。”
第二日寅时临安便被书院钟声惊醒,看了看窗外还没有亮的天叹口气梳洗了去上课,推开门儿书院院长已经负手站在他门前,听到他打开门缓缓转过身来。
书院院长是一位当地极为有名的学者,花甲之年两鬓霜白身板却是极正。
临安恭敬扠手行礼。院长点头微笑。
院长将临安引至讲堂,讲堂中央挂着至圣先师的画像,画像下是老师的桌案。二十余名学生看到院长和临安到来纷纷站起身来行礼:
“院长好,老师好。”
临安冲院长点点头悠悠走上前:
“学生魏姓小字临安,今后便是诸位老师。”
学生们弯腰行礼,临安笑着点头,眼睛里全是一张张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
他年幼时也是这般,凭着一张年幼的脸顽劣不堪,不仅钉老师的凳子,还将太傅关在暖阁里,不知道他的学生会不会如他年幼时一般。这样想着,临安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院长走后临安坐下问眼前的学生们:
“你们为什么要求学做学问?”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站起来答非所问:
“老师又是为什么要来讲授我们学问?”
临安笑了解下腰间酒壶:
“我想看看会不会真的有人可以通过一时学习考试当选我朝官员。”
临安说的不是假话,当年雪翊杀干净了他身边的关陇世家,又用雷霆手段罢免了一批世家大族,他要看看突然间少了累世积攒的世家才子的大魏朝廷能不能安稳的度过这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
“那学生读书便是为了通过一时学习当选我朝官员。”那孩子这般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了?”临安问。
小男孩弯腰行礼:
“学生孟子轩。”
中午午休其他孩子都有府中下人送来饭菜,这周到的还准备了临安的中饭,临安拎了食盒要去餐厅用饭一扭头看到孟子轩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学堂门口。
临安听到有孩子说:
“他姐姐忙着照顾客人哪里会记得给他送饭。”
临安想了想叫了孟子轩一声:
“孟子轩······”冲孟子轩招招手,“你过来。”
孟子轩犹豫着跑过来。
临安看着他说:
“大学之道······”
孟子轩张嘴便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临安笑着拍拍孟子轩的脑袋:
“不错,要奖励你,走,和老师吃饭去。”
孟子轩犹豫着看向门外。临安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你姐姐大概有什么事在忙,你先同老师吃饭,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学习。”
孟子轩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临安说:
“学生未请老师吃饭已经是不妥,如今再得老师照拂,等姐姐来了一定好好谢谢老师。”
临安摸摸孟子轩的头顶,嘴角挂着笑,眼中是他不知道的慈爱。
他被流放时已经二十七岁,王府中既没有王妃也没有侍妾,快要而立的人却没有子嗣,从前有雪翊不觉得缺了什么,如今孤身一人年纪渐长才切实体会到有个孩子是多麽幸福的事。
饭桌上临安为孟子轩添菜,孟子轩眼睛在临安身上转来转去:
“老师,你成亲了吗?”
临安一顿:
“怎么这么问?”
“老师样貌俊朗文采也出众这个年纪应当成亲了吧,可您又是孤身一人来书院教书难免不让人猜测,所以有此一问。”孟子轩年纪小小的说话却是文绉绉的。
临安拿出酒壶:
“从前有,但是······”
孟子轩听到临安回答他眼睛睁大满是好奇,饭都不吃了。
临安笑着摇摇头,下意识解开酒壶喝了一口酒。
那时候他还是朝中最为炙手可热人物,身边不仅有关陇贵族依靠,还有大魏首富周家作为依仗,一时以旧贵族为首的他和身边聚集庶族文士的太子雪翊分庭抗礼,京中盛传太子无能,就连百姓都用议论变相的逼迫着雪翊让出储君的位置,雪翊被逼得退居京外雨花台不问政事。
有一天大雪,临安孤身一人上鲁山赏雪,许是喝多了酒,摇摇晃晃便走到了雨花台。
雨花台外种满竹子,翠绿的竹子在大雪中摇曳晃动,他就那么直直站在雨花台外看着里面猜测雪翊在此时做些什么,是不是在怨恨他逼他太紧,还是在怪他威胁了他的皇位。
雪翊同魏杰回到雨花台后看到的便是临安穿着大氅倒在雨花台外的竹林里,大雪落了他一身,看上去竟像是须发皆白,雪翊先是一惊担忧临安冻坏了直到看出他无事这才轻轻笑出声亲自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