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长安低声对雪翊说:
“太子哥,我想拜神将军为师去军中历练。”
神将军作为军中的力量不会明显的依附或者支持哪位皇子,但是如果能得魏帝同意拜神将军为师,纵然得不到神将军明面儿上的支持却是实实在在的跟军中更近。
雪翊惊讶,但长安却继续说:
“我说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手中的剑,你指向哪里,我杀向哪里!”
雪翊神色复杂,许久他对长安说:
“你要我怎么做?”
“替我求父皇同意”。
在魏帝来看雪翊伤势时,雪翊和魏帝说了长安的请求,魏帝用和蔼的眼神注视着雪翊:
“你是怎么想的?”
雪翊恭敬的垂目:
“作为兄长儿臣希望幼弟满足心愿”。
魏帝点头,他的视线扫过雪翊还伤着的右臂,眼中沉痛明显,他点点头应下了。
魏帝离开后雪翊一个人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他自己都不明白他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他给自己种下的是善还是恶。
全国六百六十五个折冲府,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每府一个折冲督尉负责平常府兵训练,所以北魏的军人数量高达八十万。中央管辖十六个卫所,每个卫所设大将军一名,而莫白这个神将军便是在战备时这十六个大将军的统领,也是八十万兵马的中心人物。
魏帝命长安拜莫白为师的命令在下达后使朝廷上下暂时的失声,一时间诸人都不明白魏帝的意思。有大臣试探着递折子隐约透露出长安作为幼子拜莫白神将军为师不利于江山稳固,但被魏帝一通训斥。
雪翊帐中,长安低着脑袋趴在雪翊床上支起的小案上读书写字。雪翊手中也捧着书卷静静阅读,时不时抬头看看长安的功课指点一二。
账外时时有马的马蹄声和嘶鸣声,长安屁股下就像安了转盘似得拧来拧去一刻也不安生。雪翊埋头进书卷也不看长安,淡淡说:
“想出去骑马我便让张超带你去,别在这里心不在焉的扰我清净。”
长安扔开手中的笔苦着脸对雪翊说:
“我不是想骑马,是这书实在抄的我头疼。我想学带兵打仗,不是入朝当宰相。”侍女乖顺的为长安捡起笔放到手边,长安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雪翊笑着挥挥书卷让一脸为难的侍女退下,摸摸雪翊的脸,挑了眉毛:
“是谁之前立下豪言壮语要拜神将军为师为孤冲锋陷阵的?如今人家让你抄抄书学习你又不肯。”
长安扭着身子凑到雪翊面前,蹙这鼻子冲雪翊张开胳膊:
“那太子哥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长安白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雪翊,小小的人张开胳膊向雪翊寻求安慰。雪翊只是一怔随即柔了眉眼将软软的长安按在怀里。
明明这样的记忆已经距离他如今的年纪很远,可在不经意间想起,长安的心还是软的一塌糊涂。
白飞羽出来后慢慢走到长安身边,长安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看着天空发呆。
白飞羽双手环胸打趣长安:
“在想意中人?”
“没有意中人”,长安慢腾腾回答。
“讨厌的人?”
“没有”。
“忘不掉的人?”
长安听着怔了一下,默默不语,敛下的眉眼中有些发涩。
忘不掉的人。忘不掉的。人。
那个人从少年时期就占据了他满满一个心,和身体牢牢的长在一起,那个人就是心。他的心就是那个人。可那个人最后却亲手将他的心剜去了。
“少时我不明白什么是情爱,心中只有圣贤文章和胸中理想,后来她几番为了救我险些命允我才意识到我欠她良多。可我们之间还是有太多障碍,我纵然爱她疼她却也敌不过父亲以死相逼。她怨我人冷心狠,父亲怪我不能以大局为重,最后我竟是两个人都负了。”
今天的白飞羽似乎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他负手而立,眉头紧皱,淡定无波的眼里居然有可以看见的难过,连身上穿的白色直裰都染了萧索。
长安看着白飞羽的样子,心头怅然。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雪翊不一样的?他年少时又是什么样的?
因为对雪翊的愧疚所以他对雪翊总是格外的关注,原本在宫里,他同长瑾、长熙的年岁相当也亲近些,自打他六岁那年雪翊在三禾山救了他回来后,他便同雪翊越来越亲近,无论雪翊在哪里都可以在雪翊身边发现长安的影子。
雪翊十三岁的时候,他东宫的管教嬷嬷引了两三个小宫女带雪翊去欢喜殿教导男女之事。
九岁的长安就像是撵不开的牛皮糖抱着雪翊的腰不撒手,嘴里还嚷:
“你们把太子哥要带去哪里?为什么不让我一同去?”
皇家的孩子懂事早,雪翊纵然对男女之事朦朦胧胧可也清楚,这种事情不能让年幼的弟弟在一旁看着。红了薄薄的一张面皮任由长安抱着。
太子不发话下人们也不敢动弹,明明算是一件喜庆的事可偏偏让十八皇子搅和的凄凄惨惨的。
“平日里都是和莫白师傅在京畿营里学习,鲜少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有人和我抢太子哥!”这几年长安渐渐长大,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军营里的训练对于一个幼子来说更是苦不堪言。
不知道是长安的那一句话说动了雪翊,让雪翊轻叹了口气对管教嬷嬷吩咐:
“改日吧。”
说完扭头将怀里牛皮糖似的人扯开,掏出袖口的帕子亲自为长安擦了脸上的泪水,弯着眉眼嘴里还打趣说:
“谁前日还和孤说要当大将军呢,怎么今日便掉金豆豆?”
长安咧了嘴抱紧雪翊的腰: